为官行政,贵在得到大体。得到大体,则事情无论大小,都有成效。否则,只是空有礼仪形式,而很难得到实际利益。大体是什么呢?就是一个“诚”字罢了。当权的人行使政令,果真是出于诚意。虽然是异类众生,尚且能够被感化,何况人是万物之灵呢?
所以有老虎不进入其境内,鳄鱼迁移至他方等奇异征兆,记载在史册中。而《大学》解释《尚书》中“如保赤子”这句话时说:存心真诚地求,虽不能做到与目标完全相合,但也相差不远了。
以护养婴儿的心来安养人民,计谋没有不成功的。《大学》中说虽然距离目标不远了,这是唯恐人的真诚未到极点,于是反过来激励他致诚的心,一定要到极点。这是决断的话语,不是怀疑犹豫的言词。
定海县长陶在东,修学佛道,爱护人民,穷究天地万物的理与性,对于儒家、佛教圣人的心法,大有所得。他为官行政的存心,只以成就自己,成就他人,利益自己,利益他人为根本。
刚到任,就痛念愚民失去教导,导致犯法而受囚监之苦。其原因在于不知因果报应,行善得福,祸从淫来。以及生死轮回,三途恶报等事理。完全依着利益自己的野心,不畏惧祸害他人的恶报,所以陷堕在此。
因此打算给他们宣讲三世因果,六道轮回,三途的苦楚,佛国的安乐等。使得他们惊恐畏惧,立刻改正以前的错误思想。一同生信顺从,修持自己以后的德业。
如果知道我们每个人一念心性,与尧帝、舜帝没有二样,与佛陀没有二样。谁肯舐舔刀锋上一点点的蜂蜜,而得到割去舌头的灾祸呢?谁肯以能够随意降下珍宝的摩尼宝珠,让它永远沉落在粪厕中。不但没有一点用处,而且常与大粪同样的臭秽呢?
从此崇尚注重孝敬、友爱、仁爱、慈悲,以及戒定慧之道。纵然不能就在这一生,便与尧舜以及佛陀的道德相齐等。然而仰慕才俊的人,也是才俊之人。仰慕颜回的人,也是如颜回一样的学生。
应当仗佛慈力,带业往生,以成就超凡入圣的最胜因缘。使圣贤佛菩萨,垂慈训导,教化我们的真语实语,不付之东流,这颗心方才满足。
因果报应,实在是儒教圣人治理天下的大权。但是其中的言词简约省略,因此导致儒家学人,习惯而不能觉察,漠然置之。致使上等的人,只作自了汉,而不能移风易俗。下等的人,就肆意横行,以期望享受一时的安乐。
因此世道人心,一天天走向下劣,不可救药。(陶在东县长)于是请普陀山前后两寺的住持,选择山中戒行精严,经教通达的僧人,作为(监狱的)教诲师。两寺住持请他选学识渊博通达的在家人,来担任这个职务。
陶在东县长认为,以空话来教育,只会导致争吵,而以行动来教育,他人就会听从。教化监狱的囚犯,不只是在于能够宣说演讲。于是推举智德法师接受聘请。到了开始演讲的当天,场所的布置,与他的演说,以及所拟的章程,无不是完全依照诚意来做的。
居然以监狱为道场,以监狱囚犯为法侣。这是定海县立县以来从来没有过的。实在因为陶在东县长,知道监狱囚犯因为失去教导而犯法,完全依据(儒家)格除私欲而后显明良知,圆满彰显自己本具的性德,达到最完善的境界,以及人人都可以成为尧舜,(佛教中)人人都可以作佛的经意,而来做这件事情。
可说是知道大体,本着赤诚,不愧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啊!而他又不因为我的不才而嫌弃(我),将项伯吹所写的《参观定海县监狱讲经记》寄给我看。我看过之后,非常喜悦,于是忘记了自己的闭塞浅陋,大略写了几句跋文。期望阅读的人知道教化监狱囚犯的宗旨,以及陶在东县长的诚意。想必会有接着去做这件事情的人,应当不只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啊!
虽然如此,宣说佛法,不必全都用僧人。(监狱)教诲师所说的,如果不以三世因果,六道轮回,三途苦楚,佛国安乐为根本,纵然是微妙玄义能够感落天华,也没有实际的效果。为什么呢?因为不能触动囚犯们的心,就如同微风吹过树林,泛泛然与自己不相关的缘故啊!
[1]己立立人:己立,自立,依靠自力有所建树。立人,扶持、造就人,让别人站得住。◇《论语・雍也》:“夫仁者,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达而达人。(有仁德的人,自己想站得住(指立身),就要使别人也站得住;自己想行得通(指事业通达),就要使别人也行得通。欲,想要。达,行得通。达人,让别人行得通。)
[2]翕然:安宁和顺的样子。
[3]聿修:继承发扬先人的德业。聿,循,顺行。修,治。◇《诗・大雅・文王》:“无念尔祖,聿修厥德,永言配命,自求多福。”(感念你祖先的意旨,修养自身的德行。常思虑自己的行为是否合乎天理,才能求得多种福分。永言,长久。配命,顺应天命,与天命相合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