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健庵,名元炳,江苏如皋人。他的品行操守行持,文章道德仁义,都足以作为末法时代的楷模。他学习注重亲自践行,不崇尚文词章句。他的心志,务必竭尽本分,不羡慕荣华君宠,所以在登入翰林院之后,就回家侍奉双亲,希望尽为人之子的职分,不进入仕途。
最初不知道释迦牟尼佛是什么人,佛经有什么义理,遵循沿袭了韩愈、欧阳修、二程(程颢(hào)和程颐)、朱熹的辟佛之说,认为佛法是对儒道的危害,对于国家人民,都没有什么利益。到了辛亥革命,国家政变之后,心中极度苦闷无聊,常常有超出此世界的想法。
试着取来佛经一读,见到其中义理精微奥妙,圆融超脱,才知道释迦牟尼佛是大圣人,他的教法有不可思议的事。如同出离幽谷,得以看到天空太阳,不禁欢喜到极点而悲叹,叹惜几十年来的偏执浅陋。从此潜心研究,受持读诵,希望亲证本有的佛性,不致于常为六道轮回中之人。
民国十二年癸亥(1923),值六十花甲,厌世的心更加迫切,正遇谛闲法师莅临如皋讲《佛说阿弥陀经要解》,沙健庵亲自参预法筵。于是知道了净土横超法门,是等觉菩萨这样的大圣人,以及五逆十恶这样的小机凡夫,都可同在现生,仗佛慈力,出此娑婆世界,登彼极乐世界,随顺自己的根性,而得以证入的大道。于是专修净业,以期往生。
第二年(1924),崔益荣来普陀山归依,与我说到沙健庵居士的学问修持,因此让他带回《文钞》相赠。第二年,陈正有将沙居士所写的《斥丧中食肉饮酒论》拿给我看,依据经典,引用史料,明辨清晰,知道沙居士学问很有根底,志在仰慕效法圣贤,虽然没有见过面,而彼此都在心中认为是神交之友了。
去年夏天,沙居士听说我到了上海,就想来见面,因为生病不能出门,未能实现。一直期望有一天能来普陀山请教,直到将要临终前,与朋友谈论,还认为这是件遗憾的事。然而既然往生西方,亲自蒙受阿弥陀佛的教诲,随清净海众参学,没有见到一个只会吃饭的僧人,又有什么歉缺遗憾的呢?
到了秋天,沙居士左腋下长了个痈,接着又咳血。到了冬天更加严重了,中西医都没有效。难道不是因为修持之力,转重报后报,为轻报现报,以了结宿世的恶业吗?
到了腊月十一日,就卧床不起了,于是沙居士将生平著作,交付门人项本源、黄文浚,简略嘱咐家事。后悔从前改广福寺作为议会,迁移佛像,有赞成的过失,就命他的儿子沙进,拿出三千圆,在东门广慧庵,改建佛殿,以赎悔以前的过错。
又令家中眷属,日夜轮班,在床前念佛,即使到临终,也是如此。不得预先洗濯换衣,以及哭泣等事。入殓用布衣,不要用绸缎。丧期中,无论祭祀神祇,招待宾客,不要用酒肉。因为我沙健庵曾经写过一篇论文斥责世人,你们千万不要随顺恶习风俗,陷我于此等罪业。
又令他们请来僧人助念,必期仗佛慈力,往生西方。在床前设立香案,供奉阿弥陀佛接引像,面对慈容,口念心忆,专精一致,一概不提及其余的事。
腊月二十四日的夜晚,疾病更加危险了,僧众都来助念。沙居士正念分明,出声念默念相随。到了腊月二十六日,虽然听不到沙居士的声音,但他的嘴巴一直在张合。午后喘气更加急促,家人以及僧众念佛声更加凄紧,到了酉时(pm5:00-7:00),沙居士溘然而逝了。
室有异香,大众念佛更加猛烈,过了二个小时,沙居士头顶犹温,一直到第二天,才停止佛号声,为他擦拭身体,穿上殓服,举哀悲泣。他的儿子能够奉命无违,可说是真孝。
啊!像沙居士这样的人,可说是宿根深厚,见地高超,言行相应,内外一如。根据他数年来的修持,以及平时的信愿,临终的景象,大概是中品上生了吧!因为他孝养父母,实行世间仁慈,具足真信切愿,摄心净念的缘故。
然而一旦往生,当必定登不退地,证无生法忍,渐次修习,以至圆满菩提而后已,又有什么歉缺遗憾的呢?
现在撮取他的门徒项本源,他的儿子沙进,以及我徒弟崔益荣所说的加以记录,以期后来编辑往生传,以及隐士事迹的人,有所依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