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到你的信后,又接到《思归集》,不胜感叹。由于座下提倡净土法门,而我的视力精神,二方面都不足,不能相助,所以实在感到遗憾抱歉。因此将你所提到的范例,以及所商议的各条都看了。所商议的各条意见,在字的旁边加圈的,为赞成。或有稍微批注一二句的,是请你再斟酌一下。
唯有汉月法藏禅师所说的追顶念佛法,利人之处却伏有误人的祸端,万万不可以收录。他的诗虽然好,但也请你取消。此人是佛法中的怨家,最初亲近天童密云圆悟祖师,得到一点小小的开悟,便想要成为千古第一的高人,说自己是“无师自悟”,密云祖师想要付法给他,他却不肯接受而离去。
密云祖师追赶他,追到某个地方,追上了,但他还是不肯接受。密云祖师强迫他接受,于是他以三玄三要,令密云祖师作答,这才勉强接受了祖师的法脉源流。
他所说的这些事,都是妄造。士大夫信奉他,如同活佛一样。有谈到汉月法藏破绽处的人,必定有大祸临头。所以他的语录,以及他的徒弟弘忍、具德,崇拜师父汉月,污蔑祖师密云的那些胡说巴道。通通奏请康熙皇帝附入明藏中。
到了雍正十一年,选取各家语录入藏,雍正皇帝完全知道汉月一派的错讹狂妄,立即下令毁销刻板,并禁止私藏流通。另外还抄录法藏、弘忍、具德所说,悖逆大道伦常,妄造悖理的各种言论八十多段,一一加以辟驳,名为《拣魔辨异录》,一共四卷,二百多页。
这部书,凡是读书人看了,都能增长莫大的学识。而且对于参禅的人更有利益(现今参禅的人,大多不知道古人的言句机锋,全都当作拆字解义来领会,这样做恐怕连禅的气味,也没有闻到)。到雍正十三年,这部书才脱稿。雍正皇帝下令录入藏经流通。
不久雍正皇帝归天,乾隆皇帝继位,并未能亲自料理这件事,只是令人誊写清楚刻板。当时法藏的外护很多,僧俗都不敢谈论,所以《拣魔辨异录》没有录入藏经。只是将雍正皇帝的诏书列在开头作为序文。而官家的事,如果不委派教内的自己人,旁人不敢干涉。
致使钞写的人不是很明白,或者有文句前后过渡不当而导致文理相反,或者有省略写的字不能觉察而抄写成错误,如草写的“谓”字当作“为”字,竟然有一百多个“谓”字,都刻成“为”字。
清世宗雍正皇帝所刻的经书,都校正的准确,唯有这部书的错讹,数不胜数。板已经刻好,印了若干部,赐给王公贵臣以及高僧。但僧人因为法藏的外护势力大,唯恐招致灾祸,所以都不敢流通。致使此后博学多闻的僧俗,都不知道这部书的名字。
光绪三十年(1904),谛闲老法师请藏经,令我跟随前去料理,藏经已经印完,还须要几天才能离开,因此到琉璃厂各个书店看看,一个书店中,有二部《拣魔辨异录》,我通通请来,一部送给谛闲老法师,希望他流通。一部自己保存,光绪三十一年,前往南京杨公馆,知道东洋弘教书院印藏经,请杨仁山先生将我的这一部寄到日本。
民国三年,狄楚青居士来到普陀山,我劝他流通这部书。我说应当向谛闲老法师那里请这部书。他说:“我有这部书。”我问他从何处得到的,他说是在北京烂货摊上买来的。他回到上海,就将书交付给印刷所,照原来样式石印一千部。送给我八部,我留下二部,其余送给有缘人。于是息心按照文义加以校正。
民国七年,在扬州藏经院刻板,印了三百部送人。如果邮路通畅时,这部书应当多请几部,来赠送给具有正知正见的僧俗。
读了《拣魔辨异录》这部书,就可以知道汉月法藏禅师的为人,还有他的法徒等人所说的东西,大多都是凭空妄造。我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人的真伪,一旦将他的文章列入《思归集》,后世又将大大宏扬他的法,那么就对禅宗,对净土宗,均有很大的损害。
现今也不说他的行为,但也不要提到他,如果阅读《拣魔辨异录》,就人人都知道了。邮票已经忘记了数目,仍就寄还给你,以减少我的过失。
《思归集》的稿本中,所录的俗体字很多,都不能一一标明。唯有“段”字相传多误作“叚”,这必须要改正,“叚”就是“假”字,凡是俗体、破体、帖体、古体字,在经书中使用,觉得非常不恭敬。令有学识的士大夫轻慢写书、印书的人,这可不是件小事情。
五十三参的名称,绝对不可以用。这是由于将华藏、娑婆两土的世尊,与末世凡夫同列,大大有失尊卑的缘故。阿弥陀佛名下所录的大愿,应该标上“第几愿云”。每愿都是如此,请注意。
四祖法照大师的五会念法,从来没有听过见过,怀疑是后人伪造。张观本认为五会念法能够兴盛净土宗,我非常不以为然。请再三详细斟酌,以定取舍。
序文本来不能写,因为没有精力,如何能够发挥净土妙义呢?接着又恐怕你责备,只是写写我所相信的,企望免除你的责怪罢了。所以序文与信中所说有所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