阁下所著《六道轮回》等书,实在能够令拘泥执著于平常见闻而不知道佛法大道的人,顿开眼界。回心转念,知道自己一向以坐井观天之见,妄测苍天。
而先贤所记载下来的轮回事迹,因为宿根深厚。承佛遗嘱,所以能够不迷昧自己的性灵。以世俗谛的语言事迹,转动如来随机度生的法轮。
从此生起正确的信心,发起菩提心。畏惧轮回的剧苦,欣慕安养的极乐。必定会一唱百和,相继出离此娑婆世界,往生那极乐世界的人,不是算数譬喻所能知道啊!
我看了,欣喜庆幸不已。准备写序赞扬,但因为视力不好,又加上俗务繁多,没有空暇,因此延迟到今日。虽然堆集了一千多个字,但因为学问浅陋,见地平庸低劣。对于即心自性,以及随机利生之道,如同盲人在浓云厚雾中,仰头寻视阳光,徒增纷乱。
所以,对于佛陀祖师的道妙,以及阁下的心事,没能发挥显露。心里知道这个序文,断然不可用。可是想要表达我的一点愚诚,特地寄上呈送到您的案前,请您斧正修改。(民国八年<1912>五月十五)
第三册中,有向您请教之处,在另外的纸上写好。
又者,鸦片的祸害,不能说尽。去年与陈锡周谈到这个问题,他于是说,他过去曾经吃过鸦片烟,烟瘾很大。后来得到一个药方,随即断根。我因此不胜钦佩。今年,他又来普陀山,于是我让他将这个药方抄录出来,以分享同人。
不过我僻居在海岛(普陀山),不与他人有交往。就算有这个药方,也很难利益他人。前些天,有一位友人从哈尔滨来,说他那个地方,大开抽鸦片烟的禁令,没有一点畏惧顾忌。可是也有想要戒除,而没有办法戒除的人,他常常为此忧虑发愁。我于是将这个药方寄给他,请他辗转传播,使得有志戒烟的人,共同得到利益。
如今想到阁下有心挽救世道,又加上在行医。平时的交游很广,信赖你的人很多。倘若有这个病,想要永断(烟瘾)根本,而得不到药方的人,或许可以将这个药方赠送给他。所以附寄给你。(附带一提)
仙传戒烟绝妙神方(即使素来称为国手的名医,也不可随便加入一味药,倘若加上一味药,就不灵验了,至心恳求不要改动。)
好甘草半斤 川贝母四两 杜仲四两
用六斤水,将三味药共煮。等到水熬掉一半,除去药渣。用上好的红糖一斤,放入药水内再熬。熬一会儿,收取药膏。
最初三天,每一两膏,放(鸦片)烟一钱。第二个三天,一两膏,放烟八分。第三个三天,放烟六分。第四个三天,放烟四分。第五个三天,放烟二分。以后的一两膏,放烟一分。再吃十天八天。吃到一月后,不用加上(鸦片)烟,就永断烟瘾根本了。
如果在服用药膏期间,有另外的毛病发作,可以将鸦片烟多加一分。服用一二天就停止,仍旧按照原来的药方服膏,再不要多加。
这个药方止病,比吃(鸦片)烟,更胜一筹。即使是每天吃几两烟的大瘾,依照这个药方戒除,没有不断根的,而且没有别的病。屡次试服,屡次灵验,真是神方。
陈锡周先生每天吃三四两烟。后来得到这个药方,就熬了一剂服用,药用完,烟瘾就断了。不但没有别的毛病,而且身体强健,精神充足。从此他到处告认识的人,那些人没有不是药用完,就断掉烟瘾的。因为与他谈到鸦片烟的祸害,他于是说了自己戒烟的来由,随即请他抄录出这个药方,来医治同样遭受这种(烟瘾)病的人。
另外,戒烟的人,必须具有百折不回,死不改变的决心,才能够得到这个膏药的实效。如果心中没有一点必定戒除的念头,不要说世间的药物,不能得到利益,即使神仙亲自给他仙丹,也不能得到利益了。戒烟人士,请各自励志来服用,则非常庆幸。
著书立说之道,千难万难。即使学问渊博,想要有所著作,或者节录他人已成的言论,都必须详细审察,斟酌取舍,观察其中的文势,按照其中的语脉。才可以不至于拘泥于辞义而误会或曲解作者的原意,以及以讹传讹的弊病。
以前所看的《佛学指南》、《引指月录》,其中有省略了文字,意义不连贯的,以及“老病死僧”,作“生老病死”的错讹。以为阁下没有详细审察,偶尔的笔误罢了。如今检验这本《六道轮回录》,也是这样说,不禁叹息。
大凡后世聪明人的著作,大多有不详审谛察之处。因为他们才学能力有余,于是不肯再三斟酌,轻率执笔。虽然能够利益他人,但他人会认为作者是一个学识渊博通达的人,所以跟随其说法以讹传讹,那么这个过失,也就不小了。
我无道行、无德能,少参究、少学问。承蒙你以法门知己,过分赞许我,常常想要竭尽斟酌字句之力,来酬答知己。然而我的眼睛,一天天的衰弱,实在很难满愿。今天将曾经看到的,大略标示出来。使得事情堪能搪塞职责,言语不会空发无用而已。
《佛学指南》,第四十页第一行,波罗门(“波”字应作“婆”)“先阿弥陀佛而入灭”,应当为“先释迦牟尼佛入灭”。
四十页后面十三行,《神僧传》下面的叙事以及年月,错误杂乱,没有次序。实际没有依照《神僧传》以及宋《高僧传》,应当依照这二部传书改正。
七十五页后面四行,“而释者尤多纰缪”一句,《心经》的注解很多,如今所流通的,有五家作一本的。其他散见于各个地方,或者各部经书中。然而佛经的义理没有穷尽,根据各人所见而来注释。阁下以“尤多纰缪”来评判,不禁令人心惊胆战。如果说为(我的)《心经笺注》容易领会,比较利益初学之人,这还可以。如果认为古人注解纰漏错缪,而加上“尤多”二字,就不可以。
如果真的有纰漏错缪,请将五家注中的错谬之处,一一指出,来消除我的疑惑。否则,请将这一句改掉。才不致于令无知无识的人藐视古德,生起谤法谤僧的罪过啊!
阁下利益他人的心很迫切。因为急于将注书完成,所以说出的言论,多有不详细审察的地方。例如《谛闲法师弥陀经笺注》中驳斥清凉国师,《阿弥陀经笺注》中讨论六方佛,虽然是引用他人(纪大奎、叶锡凤)的言句,怎么能够以讹传讹呢。
春天,看见这本书比较适合时机,想承着视力倘好,应当竭尽愚诚,仔细阅读一番,以效微薄之力。如今眼睛已经一天天地衰弱,所以只标示一个大概而已。
我素来不与士大夫结交,所以对于彼此的叙谈,不了解法度、礼数。或许有冲撞冒犯之处,千万请不要见怪。
《佛学起信编》一百零七页后面图表内的净土宗
梁启超久在日本,他所叙述的佛法,大致都是依照日本人写的书来讨论。日本的净土宗,以善导大师为初祖,这句话很不恰当。净土法门,自慧远大师以后,极力宏扬阐述的,历代不乏其人。即使我国以善导大师为二祖,也属于偶然。不是说慧远大师以后,没有人宏扬净土宗。如此条目,似乎应该依古人所说,依我国一直以来的惯例。怎么可以以讹传讹,导致开启后人的怀疑议论呢?
另外,禅宗西天二十七祖内,没有世亲菩萨。可是世亲菩萨是法身大士,应当也是彻证禅宗。但这是表示远古祖师,绝对不宜混滥列于其中。
一百一十四页二行的图表,禅宗之下,说印度没有(禅宗)。下面又说,(禅宗是)中国特创。“印度无,中国特创”这七个字,也不恰当。西天既然有二十八祖,怎么可以说(印度)没有(禅宗)。
(又者,前一百一十三页后面第一行)讨论禅宗一段,似乎只执定《二十八祖传》来作为定论。要知道此传,不过叙述说明前祖、次祖授法受法的事情而已。不是说这二十七位祖师一生,只有这一段事迹。又者,其中的真伪固然不容易辨别。即使你所说是真的,上句误导人实在很深。既然去掉上句,下句也就没有了著落。应该去掉这三行半文字。
足见梁启超,是心粗胆大。如果以文词损害文意,那么唐尧在位几十年,他发号施令,也不过三五件政事而已。因为古人质朴,加上年代久远,所以流传下来的没有多少,不是除了流传下来的事迹之外,就没有其他事的作为了。
西天诸位祖师的事迹,类比可以知道。我的学识如同面对墙壁(一无所见),不过因为你当我是知己的缘故,不妨说明其中的所以然,企望免于固执讨论古人的过失而已。
梁启超先生文章盖世,聪明过人。可惜对于佛法没有深入研究,只依照日本人所议论的而叙述。因此致使虽然没什么大妨碍,但却颇有不合宜的言论不时出现。
孟子说:广博地学习,详尽地解说,在融会贯通以后,回到简略地述说大义的地步去。假使梁启超先生,专心研究十几年,然后再执笔写论,应当悬挂在国门,能够变动一个字的,赏以千金。那么会穷年累月,也没有一个人敢得到这个赏金。何况我这个无知无识的人,胆敢远远的插嘴来议论其中的小小暇疵呢?梁启超先生是这样,阁下也是这样。都是由于急于完成注书,没有来得及仔细斟酌所导致的啊!
大聪明人,大名人,著书立说必须详细审察,不可以轻率随便。这是因为他人以自己为模范的缘故。如果平常人有错误的地方,人们还容易知道且容易改正。如果是名人,那么他人必定以他的错讹为正确,而互相错讹相传了。
如《龙舒净土文》后面的《李氏梦记》,其中的文字很平实,也没有深妙的文字合玄奥的义理。但因为少用了一个“初”字,后来抄录的人,当作直接叙述。将王日休生前的事,竟然当作了死后几月,梦中感通获益后的事。而凡是抄录这段文的,全都是如此(例如《净土指归集》,《净土圣贤录》,《居士传》,《莲宗宝鉴》,以及《仁山杨公略传》),可见大通家更须要细心。
我一没有学问,二没有见地,三没有行持,所以对于佛法不敢注释一字一句。近来,由于一二位友人错妄地流传我为他人支应差事而做的残羹馊饭(指文钞),不禁惭愧惶恐,无地自容,而无可奈何啊。
另外,第三册中,每一条的下面,都具体写上了书名。唯有纪晓岚的话语,一概没有写上书名,不知你为什么这样。如果以我的愚见,应当也写上书名,以起发他人的信心,以及查考有所依据。
又者,佛学小词典,字迹太小不能看,当天交给友人看。最初接到这本书的时候,只是略微翻了翻,并看了前面的取字法而已。
偶尔见到“五十二数”的词条内,下面注解为:即十信、十住、十行、十回向、十地、等觉、妙觉菩萨位也。妙觉是佛,怎么可以列在菩萨的数目中。如果广泛地说圣位,就可以了。如果专门指是菩萨位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
这个五十二的数目词,周安士先生也曾经如此来数。所以知道名人大多都有不留意的失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