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懂

印光法师文钞

复刘观善居士书二

接手书,知贵恙已愈,慰甚。江苏一事,全在梅荪竹庄幼农三人之力。而庄思缄居士又适逢其会。光致书祈其见省长为之疏通,故得全潮悉落。若谓光之功,乃不过致书诸君,祈其斡旋而已,何足挂齿。若以此为功,则是冒他人之功,以为己功也。

接到信,知道你的病已经痊愈,非常欣慰。江苏制止改庙产来兴学的事,完全是在于魏梅荪、蒋竹庄、王幼农三个人的努力。而庄思缄居士又正好碰到这件事。我写信给他,请他去见省长,想办法疏通,所以能够摆平此事。如果说是我的功劳,我不过是写信给他们几位,请他们斡旋而已,何足挂齿。若把这个当做我的功劳,就是冒认他人的功劳,认为是自己的功劳了。

令戚丧子折孙,约人情亦不能不感恸。至于悲悼若狂则是知有子孙,而不知有身,何迷执一至于此。试思子孙受祖父之恩,则粉骨碎身亦不能报。子孙有丧祖父而悲痛若狂者乎。

你的亲戚丧子亡孙,就人情来说,也不能不感伤哀痛。至于悲痛追念到了如同痴狂的地步,这样是只知道有子孙,而不知道有自身,为何竟然迷惑执着到了如此地步。试着想想,子孙承受祖父的恩德,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。然而子孙有因祖父去世而悲痛若狂的吗?

若是知伦理之子孙,则亦稍具哀忱,略陈仪礼,尚可慰悦祖父之灵。若是从小骄惯放僻奢侈之子孙,则日夕愿祖父之速死,以期得随意嫖赌逍遥,无人管束耳。果得祖父真死,则心中欢喜有不能以言语形容者。

如果是知道伦理的子孙,那么也要稍具哀痛之心,大略举办一下丧礼,尚可安慰祖父之灵。如果是从小骄惯,放逸邪僻,奢侈靡费的子孙,那么从早到晚都希望祖父快点死,以期能随心所欲地吃喝嫖赌、逍遥自在,无人管束。果真祖父死了,那么他心中的欢喜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。

从兹将祖父力持之家业,悉用于造地狱极重恶业之事上。而培德修福之事,则一文钱直等割己身上之肉,宁死亦不肯出。以此丧祖父之家声,贻祖父之羞辱于百千世者多多也。此种子孙,在乃祖乃父固犹作掌珠看也。推其故,总由己心太重,不知宽大深远之理所致也。可不哀哉。

从此,将祖父努力操持的家业,全都用来造作地狱极重恶业的事情上。而对于培德修福的事,让其出一文钱,简直就像割他身上的肉一样,宁死也不肯出。像这样丧失祖父的家族声誉,留给祖父百千世羞辱的子孙,太多太多了。这种子孙,他的祖父、父亲还当作掌上明珠来看待。推究其中的缘故,都是由于自己私心太重,不知道宽大深远的道理所致。实在悲哀啊!

昔范文正公视人犹己,视疏若亲,视天下为一家,视中国若一人。故能自宋初至清末,足一千年,子孙科甲不绝。长洲彭氏力行善事,于清初以来,科甲冠于天下。其家状元有四五人。而同胞兄弟有三鼎甲者。以世世奉佛,奉阴骘文,感应篇。其志固长欲利人,而天固长施厚报也。令戚果是通人,当自惭薄德,故得此报。从此努力积德,以期天哀愍我。则当桂子兰孙,相继而生也。

过去范仲淹视他人犹如自己,视旁人如同亲人,视天下为一家,视中国如一人。所以能够从宋朝初年到清朝末年,足足一千年,他的子孙考中科甲的不曾断绝。江苏长洲彭氏家族努力行善事,从清初以来,家族中的子弟,考中科甲的人数为天下之冠。彭家的状元就有四五人。而同胞兄弟中,也有中三鼎甲的。因为他们家族,世世信奉佛法,奉持《阴骘文》,《感应篇》。他们的志向固然是长久地想要利益后人,而上天固然也就长久地施以厚报啊!你亲戚果真是个通达之人,应当自己惭愧少德福薄,所以得到此报。从此努力积德,以期上天哀愍我。那么将来贤子贤孙,一定会相继而生啊!

现今世道人心,沉溺至极。天灾人祸,亦频数之极。或流布有益世道人心之善书,以期同登觉岸。或拯济遭水遭风之穷民,以期死中得生。与其留资财以供子孙吃喝嫖赌,令人唾骂。何如自己做济人济世之事,为自己培来生福,为子孙作百千世之受用为得也。

现今的世道人心,沉溺到了极点。天灾人祸,发生的频数也到了极点。或流布有益世道人心的善书,以期大家同登觉岸。或拯济遭水遭风的灾民,以期灾民死里逃生。与其留下资财,供不肖子孙吃喝嫖赌,令人唾骂。不如自己做济人济世的善事,为自己培来生之福,为子孙作百千世的受用,这是真正的得益之处。

今夏风灾最惨,会稽道所辖二十县,有十八县报灾。八月初十间,台州又发大水。有处民屋中,水深数尺,河地俱水,船行桥上,其惨状可想而知。道尹黄涵之,名庆澜,笃信佛法,长斋念佛。前年台州灾,大为捐赈。今年灾更甚。以捐款维艰,灾民可愍,拟欲燃指筹赈,或可感发人心。救得一人,功尚无量,况多人乎。令光代为劝募。

今年夏天的风灾最惨,会稽道所管辖的二十县,有十八个县受灾。八月初十期间,台州又发大水。有的困在民屋中,水深几尺,河中地上全都是水,船行驶在桥上,其惨状可想而知。道尹黄涵之,名庆澜,深信佛法,长斋念佛。前年台州受灾,大为捐募赈灾。今年的水灾,更为严重。因为捐款很艰难,灾民实在可怜,打算燃指来筹款赈灾,或许能感发人心。救得一个人,功德无量,何况多人呢?让我代为劝人捐募。

光自愧薄德,言谁肯听。因令戚之忧思,动光心之恻隐。倘彼怜悯儿孙中年夭折,为彼行赈济事,以荐其灵魂。为己培福德,缘以邀夫兰桂[1]。或荐父母宗亲。或祈家门清泰。但令出自诚心,断无不得福报者。

我自己惭愧德薄,说话有谁肯听。因为你亲戚丧子亡孙的忧思,触动我心中的恻隐。倘若他怜悯儿孙中年夭折,为他们进行赈济之事,以超荐他们的灵魂。为自己培植福德,也因此祈求再得贤良的子孙。或者超荐父母,历代宗亲。或者祈求家门清泰。只要是出自诚心,断然没有不得福报的。

现今之人,多多借公济私,以故人难取信。若论黄涵之之为人,可谓官长中无二无三者。彼在宁波,每年施药,当过二万元。况其施送善书,及种种善举乎。彼之为官,乃以家资贴用者。非朘民误国以肥家者比也。

现今之人,大多借公济私,所以人们很难相信。如果论黄涵之的为人,可说是官员当中,绝无仅有的人。他在宁波,每年施舍药物,应当超过二万元。何况还有施送善书,以及种种善举呢?他做官,是将家财倒贴公家用的。不是剥削人民、误害国家来养肥自家的人可以相比的。

张瑞曾与彼为施送善书之友。瑞曾于扬州立一借钱利平民之局(不要利,只交本),函祈涵之于宁波开办,涵之即开办。凡做小生意无本钱者,皆可无所忧虑矣。即此一事,可知其概。阁下亲知中富家甚多。若张黄等彼固生于富贵,不知贫穷之苦。倘肯发悉为天地之子女之心,以行救济。则固无家门不幸,丧子折孙,及子孙败坏家声,令祖父含恨九泉之事矣。

张瑞曾与他是施送善书的朋友。张瑞曾在扬州创立一个借钱利益平民的机关(不要利息,只交本金),写信请黄涵之在宁波开办,黄涵之立即开办。凡是做小生意,没有本钱的,都可无忧无虑了。就这一件事,便可知道他的为人如何了。阁下的亲戚知交当中,有钱的人家很多。像张瑞曾、黄涵之等人,他们也是生在富贵之家,不知道贫穷之苦。倘若肯发起完全为天地子女的心,来进行救济。就一定没有家门不幸,丧子亡孙,以及子孙败坏家门名声,令祖父含恨九泉的事了。

倘肯发心,当直交宁波道署道尹黄涵之收,光固绝不干涉也。光贫无卓锥,前年两次拨刻文钞洋五百元赈饥。去年几处亦用百元。今夏以友人施文钞洋百元,拨送黄道尹赈灾。用别人之财,聊尽我之心而已。

倘若肯发心,当直接交给:宁波道署道尹黄涵之收,我绝不干涉。我贫无立锥之地,前年两次拨出刻印《文钞》的五百洋元赈救饥民。去年几个地方,也用了百元。今年夏天,将友人施印《文钞》的一百元,拨送给黄道尹赈灾。用别人的钱财,暂且尽我的一点心而已。

 

< 学习笔记 >

[1]兰桂:1.兰和桂。二者皆有异香,常用以比喻美才盛德或君子贤人。2.比喻子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