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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光法师文钞

复卓智立居士书七

光一向不喜照相。良以照相一事,皆为耗费信施。以有用之钱财,作此无益虚华之事,岂行道人之所宜者乎。汝详审吾言,深体吾心,虽未见面,当为见心,何欠憾乎。

我一向不喜欢照相。实在是因为照相这件事,都是在浪费信众的财施。以有用的钱财,作这些无益虚华的事情,哪里是行道人所应该做的呢?你详细审察我说的话,深深体会我的心,虽然未曾见过面,应当算是见过心了,有什么欠缺遗憾的呢?

否则纵与佛同居一室,心不依从。如调达[1],善星[2],尚须生身陷入阿鼻地狱,况今之泛泛悠悠者乎。祈以躬行实践率彼生徒,及诸乡里,则是余之所望也。

否则,纵然与佛同居一室,心却不依从佛陀的教导。如调达,善星,还要现生就陷入阿鼻地狱,何况如今泛泛悠悠之人呢?请以亲身实践率领你的学生门徒,以及乡里亲邻,这是我所期望的。

朝暮礼佛即已,何得于礼佛后,随即礼光,礼光竟有何益。若必曰念指示恩,于朔望朝暮行之,平日固不必也。汝但能依光所说,即为佛之真子。光与汝同于此生,即生净土,为莲邦挚友,则幸甚矣。

早晚礼佛就可以了,怎么能在礼佛之后,随即拜我,礼拜我究竟有什么利益。如果必定要感念指示之恩,就在初一、十五的早晚礼拜,平时就不必了。你只要能够依我所说,就是佛的真子。我与你同在此生,即生净土,成为莲邦挚友,那么就非常庆幸了。

大殿之对,当以佛之道为文。彼与汝之文,乃闲文。今另拟一联。愿重悲深,举三根而普度。真穷惑尽,超十地以独尊。三根,遍指六道三乘也。真穷者,所证之理,已证到极处也。惑尽者,所断之惑,已断得净尽也。十地,即十地菩萨,将近成佛之人。唯,独也。用独尊,觉明了点。唯尊,或有文字浅者,不大明白,以独字平仄略不如法,祈斟酌用。然此种对联,非试帖诗[3],亦无关紧要。

大殿的对联,应当用佛陀之道的文字。他与你所写的对联,是闲文。现今另外拟好一联:“愿重悲深,举三根而普度。真穷惑尽,超十地以独尊。”三根,是遍指六道凡夫,三乘圣人。真穷,所证之理,已经证到极处。惑尽,所断之惑,已经断得干净究尽。十地,就是十地菩萨,将近成佛之人。唯,独的意思。用“独尊”,觉得直白了一点。用“唯尊”,或者有文字知识浅的人,看不大明白,因为“独”字的平仄,稍稍不如法,请斟酌使用。然而这种对联,不是试帖诗,也无关紧要。

林鸿猷,二三年来夫妇各有巨疾,其殆宿业所招,固宜认真忏悔。又当省其所作,或有不法,极力忏除,改往修来。庶可即蒙慈佑也。祈将光意与彼说之。

林鸿猷夫妇二人,这二三年来各有重病,这大概是宿业所招,固然应该认真忏悔。还应当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,或有不如法的,要极力忏悔去除,改往修来。才可即刻蒙佛菩萨的慈悲护佑啊!请将我的意思对他们讲说。

凡属外道,皆系偷窃佛经祖语,改头换面,以为己之经书。夫吾国自佛法东传,唯初二三四五六祖,举世皆称为祖。六祖之法孙,名道一,俗姓马。因西天廿七祖[4]有马驹踏杀天下之谶(chèn)[5],当时皆称马大师。殁后悉称马祖。此外无一直称祖者。即初二三四五六祖,亦殁后人尊称之,非当时即称为祖也。

凡是外道,都是偷窃佛经、祖语,改头换面,作为自己的经书。我国自从佛法东传,只有初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祖,天下都称为祖师。六祖的法孙,名道一,俗姓马。因为西天二十七祖有马驹踏杀天下的谶语,当时人皆称为马大师。殁后都称为马祖。此外没有一人直接被称为祖师的。即使是初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祖,也是殁后人们对他们的尊称,并非当时就称他们为祖师。

天地间人数甚繁,宿根各异。虽受佛化,由彼之种性不善,故发为邪见。如天地以阴阳二气,化生万物。阴阳之气是一,而其所生则万有不齐。甘者毒者,各随种类。

天地之间,人数非常多,宿世根器,各不相同。虽然受佛的教化,但由于他们的种性不善,所以发为邪见。如同天地以阴阳二气,化生万物。阴阳之气是一样的,而所化生的就万有不齐。成甘露、成毒药,各随自己的种类。

彼以同有念佛之语,遂谓为同。何异谓同受阴阳之气,即谓为同乎。汝乡无通佛法人,宜此等邪说大兴。汝既无正智慧眼,只宜尔为尔,我为我,各守各法,各行各道。亦不附入彼党,亦不攻讦其非。则虽与其同居,亦无相染及相忌等。

他因为佛法与外道都有念佛的话,于是便认为相同。如同认为万物共同禀受阴阳之气,就认为万物都是相同的。你家乡没有通达佛法的人,正适合这些邪说大为盛兴。你既然没有正智慧眼,只宜你为你,我为我,各守各的法,各走各的道。也不附入他们的党徒之中,也不攻击他们的过错是非。那么虽然与他们同居一处,也没有互相侵染以及互相顾忌等事。

和光而不同其尘,是为守己之道。言和光者,非随彼修持,但不攻讦,亦不赞叹之谓。若随彼转,则便成同尘矣。同尘,则便成佛法之罪人矣。

和光而不同尘,这是守身之道。和光,是指不随他们修持,只是不攻击,也不赞叹的意思。如果随他们所转,就成为同尘了。同尘,就成为佛法的罪人了。

凡夫修行,当发利人利物之大菩提心。其利人利物之事,则力能为者,勉而为之。不能为者,必令此心常存。则固与大乘之愿心,不相背也。

凡夫修行,应当发利人利物的大菩提心。凡是利人利物的事,只要力量能够做到的,就要勉力去做。不能做到的,必须要让此利人利物的心常存。就固然与大乘的愿心,不相违背了。

汝结瘤病,不用蛛丝,只念观音,也会好。以汝究欠正信,故心心奔驰于医药中。彼世间出格伟人,每以小病由医致命。彼之致力于医,医亦未必误,特宿业使然。凡极难医之病,均以念观音为治。果虔诚,必有奇效,汝何以瞋恨心如此之盛。

你结瘤病,不用蛛丝,只念观世音菩萨圣号,也会好转。因为你究竟欠缺正信,所以心心奔驰在医药之中。世间那些杰出的伟人,常因为小病由医治而丧命。他们专门注重于医药,医药也未必失误,只是宿业使得如此。凡是极难医治的病,均以念观世音菩萨圣号来对治。果真虔诚,必有奇效,你为什么瞋恨心这样大呢。

可知宿世定是大有权势之人,致其习气,已成为性。今当学谦抑,总知己不是,不见人不是。久而久之,涵养成性,习气消灭矣。

可知你宿世一定是个大有权势的人,致使你的习气,已经成为习性。现今应当学习谦虚低调,总知是自己的不是,不见他人的不是。久而久之,涵养成性,习气就消灭了。

谭命,宜以袁了凡立命篇为本。则无论何人,均可获益。于此留心,其益大矣。而改过,积善,谦德,三篇之意,均可相机为说。较之良医活人,功德更大。汝果能秉正本清源之心,以行培植人材之事。即是不据位而行政,不升座而说法矣,何乐如之。

谈命,应该以袁了凡的《了凡四训・立命篇》为根本。那么无论什么人,都能获得利益。在这个地方留心,利益就大了。而“改过”,“积善”,“谦德”,这三篇的意思,均可看时机为他们讲说。比起良医救活病人,功德更大。你果真能够秉着正本清源之心,来实行培植人才之事。就是不踞官位而施行德政,不升大座而宣说佛法了,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吗?

至于念佛,岂便有碍。朝暮随力称念。若于此外,则不用心思时,随便念念。但具真信切愿,自可往生。若必曰躬耕而易念佛,不知躬耕之时,以辛苦故,决不能念也。汝作此想者,皆不反躬自省,这山看见那山高之情见。非深体自心,彻了世故之智识也。

至于念佛,哪里就有妨碍了呢?早晚随力称念。除此之外,那么不用心思的时候,随便念念。只要具足真信切愿,自然可以往生。如果必定要说:耕地种田时更容易念佛,那是不知道耕地种田的时候,因为辛苦,所以绝对不能念佛啊!你有这样的想法,都是不知道反躬自省。这山看见那山高的情见。并不是深深体察自心,彻底明了人情世故的智慧见识。

汝但以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,深信因果,力敦伦常。兼以信愿持名,求生西方。以此自行,亦以此化他。纵不能大有作为,亦可以不愧为人,不愧为师,而顶天立地也已。

你只要以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,深信因果,努力敦笃伦理纲常。加上信愿持名,求生西方。以此自行,也以此教化他人。纵然不能大有作为,也可以不愧作为人,不愧作为老师,而顶天立地啊!

汝是凡夫,不是圣人,睡何能免,食何能止。但不贪睡,不贪食,取其养息充饥即已。若如汝所说,仗神咒止睡,果真持咒有大灵感,或可不睡。

你是凡夫,不是圣人,睡觉如何能免除,饮食如何能停止。只要不贪睡,不贪吃,取其养息充饥就可以了。如果如你所说,依仗神咒止睡,果真持咒有大灵感的话,或许可以不睡。

汝初持之夜便不睡,乃是心切之极,已稍伤神,故不睡。若伤神久,则睡便不醒矣。初心人,每每以一时精进过度,后便退惰。

你最初持咒的一晚便不睡,这是内心急切到极点,已经稍稍伤神,所以可以不睡。如果伤神太久,就会睡下去便醒不来了。初发心人,常常因为一时精进过度,过后就退缩怠惰。

裤腿敞开,此南方之习惯。若北方上等人,亦无此派,况学佛之居士乎。故居士亦应将裤腿扎起来方好。僧之真修者,睡亦不放开,况白日乎。

敞开裤腿,这是南方的习惯。如果是北方上等人,也没有这个派头,何况学佛的居士呢?所以居士也应该将裤腿扎起来才好。僧中真修行的人,睡觉也不放开裤脚,何况白天呢?

知有所不能,而竭力勉其所能,则为菩萨大慈大悲心行。知有所不能而概不戒,则成地狱种子矣。邪见人每以有所不能者阻人。谓人之一吸,即有无数细虫,入其腹中,皆为杀生,皆为食肉,汝何能不杀不食

知道有所不能,而竭力勉力去做能做的事,这是菩萨大慈大悲心行。知道有所不能,而一概不戒除,就成为地狱的种子了。邪见人常以那些不能避免,能力做不到的事,来阻碍他人行善。认为人一呼吸,就有无数的细虫,进入他的腹中,都是杀生,都是吃肉,你如何能不杀生,不吃肉。

此正如通身埋没于圊厕,亦欲拉人入中。人不肯依,乃曰,汝以我为臭,汝身上常有蝇子,蚊子,蚤子,屙屎,屙尿,还不是在圊厕中,还说我臭乎。此种知见,皆属邪见,皆生于聪明人,可畏哉。

这就如同全身埋没在厕所中,也想拉人家进入到厕所中。别人不肯依从,他就说:你以我为臭,你身上常有苍蝇,蚊子,跳蚤,在你身上拉屎,拉尿,你还不是在厕所中,还说我臭呢。这种知见,都属于邪见,都生在聪明人中,可怕啊!

佛法以利人为重,利人之道,当自亲始。倘不于父母兄弟妻子前,以此道相劝,而劝他人,是为舍本逐末,须二者齐施并行方可。

佛法以利益他人为重,利益他人的大道,应当从亲人开始。倘若不在父母、兄弟、妻子、儿女面前,以佛法大道相劝,而去劝化其他人,就是舍本逐末,必须二者齐施并行才行。

以文字劝人,是极好事。然也须有体格。若汝最初所写之字,直是讲究人上帐也不肯用。近虽不用从前之派,然乱说乱写,直同疯癫。若遇高明,便看汝不起。

以文字劝化他人,是极好的事。然而也必须有体制格局。像你最初所写的字,简直就是讲究的人记帐也不肯用的字。近来虽然不用从前的派头,然而乱说乱写,简直同疯癫一样。如果遇到高明的人,就看不起你。

且依凡夫章程修持,勿想出人头地,则有实益。否则后来必有大发癫狂之一日在。由是反令无知之人,退其信心。祈详阅文钞及古德净土著述,庶可去此习气,不至著魔。否则难保不魔。掩耳持咒,何若息妄持咒。掩耳,亦是魔派。

千万要依凡夫的章程来修持,不要想出人头地,那么就有真实利益。否则,将来必有大发癫狂的那一天。因此反而令无知的人,退失信心。请详阅《文钞》以及古德关于净土的著述,才可去除这些习气,不至著魔。否则,难保不著魔。捂住耳朵持咒,不如止息妄心持咒。捂耳,也是魔子的派头。

业通三世,凡夫则避之而不敢当其锋,圣人示生世间,则任业,如还债然。彼已超然于生死之外,不妨与世人示宿业今受,以息后世人之杀心。汝如此会,真所谓以凡夫心,妄测圣人,罪过无量。其僧之所证,虽不可知,然不可死执决无业报。以致世人不生警惧,而力持圣号焉。

业力通三世,凡夫逃避旧业而不敢阻挡其锋芒,圣人示生世间,就顺承旧业,如同还债一样。圣人已经超然于生死之外,不妨向世人示现宿世业今生受的现象,来止息后世之人的杀心。你如此来领会,真是所谓的:以凡夫心,妄测圣人,罪过无量。这位僧人所证的境界,虽然不能知道,然而不可死执绝对没有业报。以致世人不生警惕戒惧,而努力执持圣号啊!

由其现恶人而遭苦,则令其止恶。或由遭恶报而生善念也,则令其自新。为畜生为饿鬼之事迹甚多,现面然饿鬼[6],大开济度之门。

由于菩萨示现恶人而遭苦,就令众生止恶。或者由于遭受恶报而生善念,就令众生悔过自新。示现为畜生,示现为饿鬼的事迹很多,观世音菩萨示现为面然饿鬼,大开济度之门。

今之蒙山,焰口,水陆,皆由此始。现畜生至末后显本,则令现时后世,由兹生信念佛,断恶修善者,不计其数。汝绝未寓目,而曰奚益,可不哀哉。

现今的蒙山,焰口,水陆,都是由此而开始。示现畜生至末后显示本地风光,那么就令现时、后世,由此生信念佛,断恶修善的人,不计其数。你绝对没有看过一眼,而说“奚益”(有什么利益),实在悲哀啊!

佛虽慈悲广大,而欲度众生,须有折摄。若慢佛,毁佛,佛实不生憎爱。然不行折伏,则无以为劝。以故护法神,必令其遭祸,以儆其效此作恶者,其慈悲为何如也。汝之所说,不洞事务之混账话也。一切唯心,实为至论。然亦不得不明折伏之意,而专说唯心也。

佛虽然慈悲广大,而想要度化众生,必须有折摄一门。如果轻慢佛,毁谤佛,佛实在不会生起憎爱。然而不进行折摄调伏,就无法来劝化众生。所以护法神,必定令其遭祸,来儆戒那些效仿这样作恶的人,这样的慈悲,是怎样的呢?你所说的,是不懂事务的混账话。一切唯心,实在是至极妙论。然而也不能不明白折伏之意,而专说唯心。

西方胜境,昭示目前。要其人心心念念,与佛相应方可。否则一见此境,反致发生魔事。喻如病体未愈,不敢受清凉之乐。莲池之愿,在念佛一心上,固为正理。汝之说,在不念即见上,则为胡说巴道。

西方胜境,昭然示现在眼前。须要这个人心心念念,与佛相应才可以。否则,一见到这个境界,反而导致发生著魔之事。譬如病体没有痊愈,不敢承受清凉之乐。莲池大师的发愿文,是在念佛一心的基础上,原本就是正理。你所说的,是不念佛,即见西方胜境,就是胡说八道了。

生盲不见杲日,鸱枭昼不见泰山,讵杲日泰山不出不在乎。以彼自业所障,故不见耳。

天生目盲的人看不见太阳,猫头鹰白天看不见泰山,(晚上却能明察秋毫,)难道说明亮的太阳、巍峨的泰山,就不出来,就不存在吗?这是因为他们自己的业力所障,所以看不见罢了。

背觉合尘,指本体言,非指事修言。未修之本体,如未出矿之金。恐人不识是佛性,故名为觉。修而显发本体,则如出矿之金。则是由修显性,因始觉而合本觉矣。如是,则如既成精金,不复为矿矣。汝只晓得乱说道理,绝不肯深思其义,劳我枉费多少笔墨,与汝作引儿戏弄之行为,何若已之。

背觉合尘,是指本体真如而言,不是指事相修持来说。未修的本体,如同没有出矿的金子。恐怕众人不认识这是佛性,所以名为觉。修行而显发本体,就如同出矿的纯金。就是由修德而显性德,因始觉而契合本觉了。如此,就如既然成为精纯之金,便不会再成为杂矿了。你只晓得乱说道理,绝不肯深思其中的义理,烦劳我枉费多少笔墨,与你作引导小孩子游戏的行为,不如停止。

如来从右胁而生,其母七日即逝世,生忉利天。后佛成佛,升忉利天,为母说法。在天安居一夏,优填王思念如来,因始造像。读文钞,何以不知。

如来从右胁而生,母亲七天后就逝世,往生到忉利天。后来佛陀成道,上升忉利天,为母说法。在天上安居一个夏天,优填王思念如来,因此开始造佛像。你读《文钞》,为何不知道。

至于临终佛以大慈,示同世人吉祥而卧。欲警诫众生,亦如病人身体不舒坦,谓曰,我今背痛。而后,恐诸凡夫视为实然。复涌身虚空,现数十种神变。及其入灭,已入金棺,佛母自天而下,佛又从棺坐起,安慰其母。毕后,仍卧棺中。迨迦叶从耆阇崛山来,佛于棺中,露出双足,迦叶奉足抚摩。详见大涅槃经[7](此四十卷)后(此二卷)分[8]

至于临终佛以大慈,示现如同世人一样吉祥而卧。想要警诫众生,也如同病人身体不舒坦一样,对大众说:我今背痛。然后,恐怕诸凡夫,看做真是如此。又涌身虚空,现出几十种神变。等到佛陀入灭,已经入于金棺,佛母从天而下,佛又从金棺坐起,安慰母亲。之后,仍然躺卧金棺之中。等到迦叶尊者从耆阇崛山赶来,佛在金棺中,露出双足,迦叶奉足抚摩。详见《大涅槃经》(此四十卷)后分(此二卷)。

外道毁谤,作如此说。彼等犹如狗子,只晓得屎香,反骂嘉肴为臭。若是狗子,则固信不疑。若非狗子,则污耳污口,岂以此挂口齿也。外道谤法之语,多分如是。唯明理者,自不受惑。

外道毁谤,作如此说。他们如同狗,只晓得屎香,反而骂佳肴为臭。如果是狗,就深信不疑。如果不是狗,就觉得大便污耳污口,哪会将这些挂在口中呢?外道谤法的话语,大多都是如此。只有明理的人,自然不受迷惑。

汝真不通世务之人。孔子恶其因俑而致杀人殉葬,故曰,其无后乎[9]。汝以木鱼例之。此等说话,真成儿戏。举世之人,皆以鱼为肴膳,岂未作木鱼之前,世人从未一食于鱼之事乎。此种话,本不应答,以其戏也。若不答,汝将谓我有口辩,能令无知无识之盲师结舌。

你真是不通世务的人。孔子深恶因为用土木俑人陪葬,导致后来的杀人殉葬,所以才说:最初采用土偶木偶陪葬的人,后面肯定有跟随而起的人。你用木鱼来类比。说这些话,真是儿戏。全天下的人,都将鱼当作菜肴(是因为以前有人做木鱼),难道没有作木鱼之前,世人从来没有过一次吃鱼的事情吗?这种话,本来不应回答,因为这是戏说。如果不回答,你又要认为:我(卓智立)能言善辩,能够令无知无识的盲眼之师无法对答。

行道比丘,不拜帝释,汝何得除去比丘二字。以比丘是佛弟子,拜则不宜。非在家学佛,通不许拜。在家人虽通佛法,若世间正神,暂一设拜,亦非不可。若以日夕常同佛一样拜,则亦非宜,是即所谓敬而远之也。至于多生之父母说,亦属强说。多生之父母,遍于六道,汝何不遍拜马牛羊鸡犬豕乎。是以佛令人戒杀放生,以其历劫互生故。令其发慈悲心,以行救援也。

行道比丘,不拜帝释,你怎么能除去“比丘”二字。因为比丘是佛弟子,拜帝释就不合适。并不是说在家学佛人,通通不许拜帝释。在家人虽然通达佛法,如果是世间的正神,暂时拜一拜,也不是不可以。如果每天常常同佛一样礼拜,那也不合适,这就是所谓的:要敬而远之。至于多生父母说法,也是属于牵强之说。多生父母,遍于六道当中,你为什么不普遍礼拜马、牛、羊、鸡、狗、猪呢?所以佛令人戒杀放生,因为众生历劫互生的缘故。令人发慈悲心,来进行救援。

汝专会执邪见以为正法。彼岸实应自登,若不念佛,至心净佛土净,能自登乎。汝闻理性,便欲废事修。

你专会执着邪见为正法。彼岸确实应该自己去登,如果不念佛,到心净佛土净的地步,能够自登彼岸吗?你听到理性的道理,便想要废除事相修持。

甘露灌顶,唯致诚至极,心佛相应者方能,何得名为外铄。以一刻工夫,令尽法界众生皆悟,乃外铄也。以自己未到心佛相契之时,何能蒙佛加被也。

甘露灌顶,唯有致诚到极点,心佛相应的人才能得到,怎么能名为外力。以一刻的工夫,令尽法界众生全都觉悟,这才是外力。因为你自己没有到心佛相契之时,如何能够蒙佛加被呢?

前后阴则有,有而无用。佛三十二相中,孔门相具,即是后阴。马阴藏相,即是前阴。马阴藏者,谓如马之阴,藏而不现于外耳。西方人生者,各有三十二相。以佛相推之则有。然西方无有女人。思食得食,所食者乃化食,食之亦无渣滓,故前后阴,皆不过示同世人而已。

前后阴(大小便道)是有的,虽然有却用不着。佛三十二相中,“孔门相具”,就是后阴。“马阴藏相”,就是前阴。马阴藏,就是如同马之阴,藏起来而不现露在外。西方净土化生的人,各有三十二相。以佛相推测,是有前后阴。然而西方没有女人。想食物就得到食物,所吃的是化食,吃后也没有渣滓,所以前后阴,都不过是示现同世人一样而已。

汝问化生之时,了与不了。可知汝看净土书及文钞,皆是囫囵吞枣,并不理会是甚么滋味。念佛人临终预知时至,不了了而能然乎。即不能告诉别人,既蒙佛慈接引,岂有糊里糊涂,如梦之不知是梦,亦不知何以而觉乎。汝真会说无道理话。

你问化生的时候,清楚不清楚。可知你看净土书籍以及《文钞》,都是囫囵吞枣,并不理会是什么滋味。念佛人临终预知时至,不清楚明了,能往生吗?即使不能告诉别人,既然蒙佛慈接引,哪有糊里糊涂,如同做梦之中不知道是做梦,也不知道是如何醒来的情形呢?你真会说无道理的话。

怒于生徒,何用发火不能自遏。不过略现严厉之相,俾其畏惮即已。若再过厉,亦不过如是畏惮,尚能有加乎。设教之策,宜严气正性。一言一动,毫无苟且轻佻,则生徒自如临师保。

怒恨学生不听话,何必发火到不能自制。不过略微显现严厉的外相,使他畏惧就可以了。如果再过严厉,也不过是如此畏惧,还能再增加吗?施设教育的策略,应该脾气性情刚正严肃。一言一行,丝毫没有苟且轻浮,那么学生自然如同面对师长。

倘平素了无沉重气象,又复与彼喜喜哈哈,如此纵怒至气死,于彼何益。汝作此问,知汝及汝师,皆不善为表率,否则决不至如此之怒。何况于说容其自改,及姑息养奸乎。

倘若平时没有一点严肃庄重的气象,又再与他们嘻嘻哈哈,这样即使是怒到气死,对于学生又有什么利益。你问这个问题,就知道你以及你的老师,都不善于为人师表,否则,绝不至如此发怒。何况还说“容其自改”,及“姑息养奸”呢?

一幼僧佻僻[10]非常,一切人皆莫如之何,其师因浼光教训(其师与光系至交)。光说其所以,以人当时面无血色,已惧之不已。后送来,光与彼和气详说,令勿违我命,违则决不轻恕。彼心虽畏惧,究未亲试,不二日即犯规矩。光将打,与彼说其规矩不许动,不许哭。未打先避。光曰,此第一次,不加罚。再避,则定罚。遂打。如植木然。从此半年,未须一高声说,况用如此不可遏之怒乎。此光绪十二年(在春天)事(至八月十五,光下山上北京红螺山,从此未返长安,已卅八年矣)。

有一位年幼的小和尚,非常调皮,所有人都无可奈何,他师父因此央求我教训(他师父和我是至交)。我说明其中的所以然,因为他当时面无血色,已经害怕得不行。过后送来,我对他和和气气,详细说明,令他不要违背我的命令,违背了就绝不轻恕。他心中虽然畏惧,终究没有亲自试过,不到二天就犯规矩。我将要打他,对他说:打他的规矩是不许动,不许哭。我还没打,他就先躲避,我说:这是第一次,不加罚。如果再躲避,就一定加罚,便开始打他。他如同种植的树木一样(,一动不敢动)。从此半年,不须要我一次高声说话(,他就乖乖听从),何况是用不可遏止的愤怒呢?这是光绪十二年(春天)的事(到了八月十五,我下山,上北京红螺山,从此没有返回西安,已经有三十八年了)。

汝何专门用这种死执著,说论佛法乎。谁教你执中无权[11]。执中无权,尚不可,汝先便在执一上著手,何曾有一点中之气象乎。汝以六祖守网放生,为破盗与妄戒,是孟子所说,不揣其本而齐其末[12]者之见识也。汝真可谓是一腐儒,亦何不知轻重之若是也。

你为何专用这种死执着,来论说佛法呢?谁教你执中道而不知变通。执中道无权变,尚且不可,你便先在执着一点上着手,哪里有一点中道的气象呢?你将六祖守猎网放生,认为是破盗戒与妄语戒,这正是孟子所说的,不比较基础的高低是否一致,只比较顶端是一样的见识。你真可以说是一个腐儒,为何不知轻重,到如此地步!

须知佛教以慈悲为本,通人以达权为要。如汝所说,其父攘羊[13],而子证之,乃为正道。坐视其嫂之溺,而不肯用手援[14],乃为正道。既不能按此道行,必须致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[15]矣。何以故,以不亲近非礼,此亦非礼,何必择哉。如此说理,名矫乱说,佛不许答。因持杀戒,遂致不行罚,不治病,不吃饭。

必须知道佛教以慈悲为根本,通人以达权通变(做事能适应客观情况的变化)为要。如你所说,父亲偷羊,儿子告发,才是正道。坐视嫂嫂溺水,而不肯用手去救援,才是正道。既然不能按照这个道理而行,必须导致爬过东家的围墙,而去搂抱他家中的处女了。为什么呢?因为如果不亲近(坐视嫂嫂溺水不救)不合礼教,搂抱邻家的处女,也不合礼教,都是不合礼教,又何必选择呢?如此说理,名强词夺理、乱说,佛不许回答。因为守持不杀戒,于是便导致不行处罚,不治病,不吃饭。

汝真是死执著人,食古不化。如此,何能自利利人。况曰猫捕鼠,蛇吞蛙,救此必杀彼。若依汝说,则戒杀必先杀杀生之物。然人于一世,杀生而食者,不知其几何数。固当尽人而悉杀之,方为不作杀生之果耳。可怜可怜,具此聪明,如此不通道理也。

你真是一个死执着的人,食古不化。这样,如何能自利利人。何况还说:猫捕捉老鼠,蛇吞吃青蛙,救这个,必定杀那个。如果依你所说,那么戒杀生,必须先杀掉杀生的那个生物。然而人在一生中,杀生而吃掉的人,不知道有多少。原本就应当将这些人全都杀掉,才不会造作杀生的果报。可怜啊!可怜,这么聪明,却如此不通道理。

持戒之人,逢人逢神,皆以轮回生死为谕。纵用素祭素饭,神人将从而怨之乎。况我持佛戒,彼邪鬼神,敢怨而加之以祸乎。若果怨之,是神尚得为正神,人尚得为正人乎。果自己所行真实,人与神当相感而化,何怨之有。若自己偷著吃,于敬神待客,则示以持戒。如此,则神必怒而人必怨以其伪也。伪君子,则如娼妓之逢人夸贞洁也,人谁信之。

持戒之人,接待客人,祭祀神灵,都以轮回生死来告知。即使用素食祭祀、待客,神灵、客人将会因此而埋怨吗?何况我守持佛戒,邪鬼邪神,敢怨恨而来祸害吗?若果真怨恨,这位神灵还能称为正神,这个人还能称为正人吗?如果自己的行持真实,人与神当会相互被感化,哪会有怨恨呢?如果自己偷着吃肉,敬神待客,却表示自己持戒。如此,那么神灵必怒,而他人必定怨恨你的虚伪。伪君子,就如同娼妓逢人就夸自己贞洁,有谁会相信呢?

汝真不洞世务之人。佛经义意无穷,虽不明白,如一极香之物,置之身中,其身自香。汝拟一切书亦如是观,则如以臭物置之身中,其身会香乎。金刚经云,是经义不可思议,果报亦不可思议。他书不论好歹,有此义否。

你真是不洞世务的人。佛经的意义无穷,虽然不明白,如同一个极香的东西,放在身上,身上自然会很香。你打算将一切书,也如此来看待,就如同将臭物放在身上,身上哪会香呢?《金刚经》中说:“是经义不可思议,果报亦不可思议”,其他书籍不论好坏,有这样的意义吗?

凡看世间书,心即散而不净。凡看佛经,心即凝净。此其义,可见佛为大圣人,其言为转凡成圣之法言。故楞严经云,若众生心,忆佛念佛,现前当来,必定见佛,去佛不远。如染香人,身有香气,此则名曰香光庄严。汝欲以一切书,与佛经同,则成不知香臭之人矣,哀哉。

凡看世间书,心就散乱而不清净。凡看佛经,心就凝定清净。这是佛经的意义,可见佛是大圣人,他的言教是转凡成圣的法言。所以《楞严经》中说:“若众生心,忆佛念佛,现前当来,必定见佛,去佛不远。如染香人,身有香气,此则名曰香光庄严。”你想将一切书,都与佛经相同,就成为不知香臭之人了,悲哀啊!

灾患之来,亦属宿因。然能皈命佛菩萨,自可转移。汝初以诚心,许愿淡食,固是一番为众之诚心。及至苦境已过,心力稍疲,则便形困难。行道之人,固宜适中。显异惑众,佛所深诫。当以蔬食为是,不必又复续行废菜佐食之事也。但能悯彼无知,常相劝导,俾种善根斯可矣。

灾患来临,也是宿世因果。然而能够皈命佛菩萨,自然可以转移。你最初以诚心,许愿淡食,原本是一番为众人的诚心。等到苦境已经过去,心力稍微疲劳,就感到行持困难。修道之人,原本就应该适中而行。显异惑众,是佛所深深告诫的。应当以蔬食为是,不必又再接着实行吃饭不吃菜的事。只要能够怜悯他们的无知,常常加以劝导,使他们渐种善根就可以了。

高王经,念之颇有利益,然此经实非佛说。真信佛人,固当依普门品所说,令人念观世音名号,以祈加被为事也。

《高王经》,念了也有利益,然而这部经,实际并不是佛说。真正信佛的人,原本就应当依照《普门品》中所说,令人念观世音菩萨名号,以祈求菩萨加被为事。

地藏经所说服水方法,非泛泛悠悠者所能得效。固当以志诚念佛,为消除业障,增长福慧之道。

《地藏经》中所说服水的方法,不是泛泛悠悠之人所能得到效验的。固当以志诚心念佛,作为消除业障,增长福慧之道。

大悲咒,摩摩下之所加,不必用,用则反成隔碍。古德持诵通不加,虽经中有之,非属咒文,固无不可不用之典。啰多读作拉音。

大悲咒,“摩摩”下面所加的内容,不必用,用了就反而成为隔碍。古德持诵大悲咒,通通不加,虽然经中有文,但不属于咒文,固然没有不可不用的出典。“啰”大多读作“拉”音。

念佛兼忆两菩萨名号,久则或致伤心力。念佛心忆佛像及二菩萨像,比忆名号尚省心力。凡学佛人,当依佛言教,何得自立章程。

念佛兼忆观音、势至两菩萨名号,久了或会导致损伤心力。念佛,心忆佛像以及二菩萨像,比忆名号还要省心力。凡是学佛人,应当依照佛的言教,怎么能自立章程。

牛乳取之于牛,虽不伤生害命,然亦有损于牛,固宜不食。食亦不涉犯戒之咎。

牛乳是取自奶牛,虽然不会伤生害命,然而也有损于牛,原本就不应该吃。吃了也不涉及犯戒的过失。

芥辣椒姜,是辛非荤。何得云,俱各辛臭,有似葱韭乎。岂非无事生事,乱说道理乎。芥辣椒姜,是辛非荤,椒,姜,芥,素食人均宜服。辣椒固宜少食,以食多则于人无益故也。

芥末、辣椒、花椒、姜,是辛不是荤。怎么能说:“俱各辛臭,有似葱韭”呢?难道不是无事生事,乱说道理吗?芥辣椒姜,是辛不是荤,花椒,姜,芥末,吃素的人都适宜吃。辣椒原本就应该少吃,因为吃多了就对人无益的缘故。

心能造业,心能转业。须心极诚恳,方有实效。为人子者,曲从世礼,为亲所制,不得不行,持酒荐腥,亦无不可。但须心中常为亲忏悔宿业,冀其回心。

心能造业,心能转业。必须内心极其诚恳,才有实效。为人子者,权巧顺从世俗礼教,为父母亲所限制,不得不拿酒端肉给父母,也不是不可以。但必须在心中常为父母亲忏悔宿业,希望他们回心转意。

有机可乘,婉言劝谕,是为真孝。若只知从世礼,不发度亲之心。则是见亲落井,随之下石,以期立即殒命也。是故亲无信心,当曲从以行世礼。亲有信心,宜依法以益慧命。相宜而行,庶两各有益也。

有机可乘的时候,婉言劝谕,这才是真孝。如果只知道顺从世俗礼教,不发度化双亲的心。就是见到双亲落到井中,随之扔下石头,以期他们立即丧命啊!所以双亲没有信心,应当善巧方便来行持世俗之礼。父母亲有信心,应该依法来利益他们的慧命。见机行事,使得自他两方面都有益。

味精说明,有不如法。彼有地址,汝当去函详说。而转令我说,汝将谓我终日无一事乎。我有许多事皆不暇顾,那有工夫论此种。汝谓人微言轻,彼固为求名,兼求利益。岂汝之正言,不肯依从乎。

味精的说明书,有不如法之处。上面有地址,你应当去信详细说明。反而转来让我去说,你认为我整天没有一件事做吗?我有许多事都没空顾及,哪有工夫处理这种事情。你认为你去说,人微言轻,他们(味精厂)固然是为了求名,同时也求利。哪能是你的言论正确,他却不肯依从呢?

又须知彼印此仿单,不知印几多万。若改亦须将此用完,下次用改者。汝若见仿单未改,便谓彼不见听,则为不知事务矣。汝真算有心,我便不暇及。至谓由一语之不妥,便为抱薪救火,助桀为虐,何其不恕之甚也。然则废弃此事,任人纯食肉味,则火当煞势,桀当仁厚乎。

另外,要知道他们印这个说明书,不知道印了多少万张。如果改,也必须将这次印的用完,下次用改正的。你如果见到说明书上没有改,就认为他不接受听取,就是不知事务了。你真算是有心人,我就是没空顾及这件事。何至于说,由于一句话不妥,就成为抱着木柴救火,助桀为虐呢?为何如此不依不饶呢?然而废弃味精这件事,任随人们纯吃肉味,那么大火就会减弱,夏桀就会仁厚吗?

佛为不能持净素者,尚开三净,及六斋日,十斋日,汝便一个字都不许言及。汝能令一切人皆不沾肉味也否。至光用一最痛心之事,令人阅之,中心忐忑不安,势必少吃以至于断。汝谓启杀机而令削之,是汝之戒,严于佛多多矣,况光乎哉。汝何不量轻重之若是也。

佛为不能持净素的人,尚且开许三净肉,以及六斋日,十斋日,你就一个字都不许说。你能令一切人都不沾肉味吗?至于我用一件最痛心的事,令人阅读之后,心中忐忑不安,势必少吃肉以至于断除肉食。你认为这会启发杀机而令我削掉,那么你的戒,比佛还要严格太多了,何况是我呢?你为何如此不掂量轻重呢?

汝与宏大善书局书,不知宏大之所以。使知,当不费此事。然其意甚有利益,此书当留之以令印善书者看,然亦不可死板。若将凡占物命之药通去之,则外科便难措手矣。吾人存心利物,且莫作此种推义至尽言论,则人当依从。否则人反以推义至尽者责汝矣。

你写给宏大善书局的信,是不知道宏大善书局的所以然。假使知道,当不会费心此事。然而其中的意义很有利益,这封信应当留下给印善书的人看,然而也不可死板。如果将凡是用动物做的药通通除去,那么外科就很难着手治病了。我们存心利益动物,千万不要作这种推及义理到究尽极处的言论,那么他人当会依从。否则,人们反而以推及义理到究尽极处的言论来责问你了。

人生世间,祸福相为倚伏。椒山[16]死于权奸之手,故得名宣宇宙。设无此祸,一经得志,决定灭佛。则于国于己,皆有大不利在。何以知之,彼在狄道作典史,为民兴利除弊,数百年之弊,皆为革除。其年谱云(作典史之),其地喜拜佛烧香,虽士夫有所不免,因严禁之。初以为不便,未几则皆知崇正而恶僧矣。狄道典史,不足一年尚如此,使为宰相,能不行灭佛之大事乎。

人生在世,招祸得福互相依存转化。杨椒山死在当权奸臣之手,所以能够名扬天下。假设没有这场大祸,他一旦得志,决定会来灭除佛教。那么对于国家,对于自己,都有大大的不利。如何知道呢?他在甘肃临洮县作典史,为百姓兴利除弊,几百年的弊病,他都革除。他年谱中说(作典史的那一),那个地方的人喜欢拜佛烧香,即使是士大夫也有所不免,因此严加禁止。最初以为不便,不久,人民就都知道崇正而厌恶僧人了。他做临洮县的典史,不到一年尚且如此,假使他做了宰相,能不去做灭佛的大事吗?

灭佛之事成,于社稷也有大关系,不但身死堕阿鼻地狱而已也。嘉靖向好道而恶佛,若大用椒山,的确能为国为民,兴利除弊。而由饱服程朱之毒,必以灭佛为第一大功德而奋志行之也。

灭佛之事如果做成,对于社稷也有很大的关系,不仅是自身死后堕入阿鼻地狱而已。嘉靖皇帝一向好道教而厌恶佛教,如果大为重用杨椒山,的确能够为国家,为人民,兴利除弊。然而由于他饱服二程(程颢、程颐)、朱熹的毒害,必定会以灭佛作为第一大功德事,而奋发心志地去做。

椒山完全未看过佛经,而年谱中叙受打刑时,了不知痛。其妾某氏为念观音。意为观音加被所致,故极刑不痛。此亦良心发现。其妻亦不知佛,上疏代死,己与二子,均无一言念佛者。

杨椒山完全没有看过佛经,而他的年谱中叙述他在遭受打刑的时候,一点不知道疼痛。他的小妾某氏为他念观世音菩萨圣号。意思是观世音菩萨的加被所致,所以虽受极刑而不疼痛。这也是良心发现。他妻子也不知道佛法,呈上疏文,愿代夫死,自己与二个儿子,都没有一句话说到念佛的事。

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若依椒山心行,宜深恶其妾之愚迷,方合彼心。彼既感妾之念观音,何得严禁人民烧香拜佛乎。可知彼虽不信佛,及大难临头,良心上亦或吐出相信话耳。

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如果依照杨椒山的心行,应该深深厌恶他小妾的愚昧迷信,方才合他的心意。他既然感念小妾为他念观世音菩萨圣号,为什么又严禁百姓烧香拜佛呢?可知他虽然不信佛,等到大难临头,良心上也或许吐出相信的话。

甚矣,学说之误人也。以椒山之天姿,若再研穷佛法,则其于国,于民,于身,岂止如此而已乎。

太厉害了,思想学说的毒害误人!以杨椒山的天资,如果再加上深入钻研佛法,那么他对于国家,对于人民,对于自身,哪里只是如此而已呢?

汝既作诗作偈劝人,而不用正韵,用本闽韵,又不许改,寄我何为。又汝将印光二字拈以作对,不厌其多,将欲何为。以此寄我,为表汝诚乎,为作儿戏乎。拈名作对,及作偈,乃近世俗派。汝当做正经事做,岂非无事找事做,光岂悦汝如此之恭维乎。

你既然作诗、作偈劝化他人,却不用正韵,而用本地的闽韵,又不许改,寄给我干什么。另外,你将“印光”二个字拈出作对联,写了许多,你想要干什么?将这些寄给我,是表示你的诚心呢?还是当作儿戏呢?拈出名字作对联,以及作偈颂,这是近世的俗派。你当做正经事来做,难道不是无事找事做,我哪里喜悦你如此的恭维呢?

汝之利人利物之心,实为难得,而不知事务。恐不为说破,后来益发执著,必至做人不来。以故光悯汝之诚之执,说此一番络索。若谓不然,则光秦人也,汝闽人也。地相去数千,人未曾一面。汝行汝志,以后不须再来信,免得与汝相冲突。

你利人利物之心,实为难得,而不知事务。恐怕不为你说破,将来更加执着,必至做人做不来。所以我怜悯你的诚心执着,说这一番啰嗦话。如果认为不对,那么我是陕西人,你是福建人。地方相距几千里,人也从来没见过一面。你行你的志向,以后不要再来信,免得与你相冲突。

汝如此问,我如此答。若有几人,如汝之人,我将累死。汝文钞有,净土书有,不在此中取法,向我口头笔下取。我若能普现色身固无碍。否则汝未得益,我先劳死。后若再有此等络索,即不回复。

你如此问,我如此答。如果有几个,像你这样的人,我将要累死。你有《文钞》,有净土书籍,不在这些书中取法,却向我的口头笔下讨取。我如果能够普现色身,固然没有妨碍。否则,你没有得到利益,我先要劳累而死。以后如果再有这等啰嗦,就不再回复。

 

< 学习笔记 >

[1]调达:即提婆达多。为斛(hú)饭王之子,阿难之兄,佛之堂弟。曾随佛出家,后退转。为佛世时犯五逆罪,破坏僧团,与佛陀敌对之恶比丘。临终想回到祇树给孤独园去向佛陀祈求忏悔,但仅在抵达园外的水塘时,双脚陷入地中被泥土吞没悲惨而死。终于没有机会见佛陀最后一面。据《大唐西域记・卷六》(室罗伐悉底国)记载,玄奘曾于祇园精舍废址之东,得见提婆生身堕于地狱之大坑。

[2]善星:善星尊者。即善星比丘。释尊未出家时所生之长子(二子优婆摩耶,三子罗睺罗)。出家后,断欲界之烦恼,发得第四禅定。后因亲近恶友,退失所得之解脱,认为无涅槃之法,起否定因果之邪见,且对佛陀起恶心,以生身堕于无间地狱,故称为阐提(即不成佛之意)比丘,又称四禅比丘。

[3]试帖诗:亦称“赋得体”,中国封建时代的一种诗体,常用于科举考试。以题前常冠以“赋得”二字得名。起源于唐朝,自清朝乾隆起为乡试、会试之必考项目。

[4]西天二十七祖:般若多罗尊者。东印度人。二十八祖菩提达摩祖师之师。

[5]马驹踏杀天下之谶:般若多罗尊者曾有预言告诉他的徒弟达磨,“汝足下出一马驹,踏杀天下人。”(在你的足下,出一个马驹子,辩才无碍,智慧广大,无敌于天下。)一般认为“马驹”指的是(唐)马祖道一禅师。谶,预言。

[6]面然饿鬼:面燃饿鬼。其形枯廋,咽细如针,口吐火焰,面上火然,故称。瑜伽施食法门中鬼王的代表,也是观音菩萨的化身。来源于(唐)实叉难陀译《佛说救面然饿鬼陀罗尼神咒经》。

[7]大涅槃经:亦作《大般涅槃经》、《涅槃经》、《大经》。(十六国.北凉)昙无谶译。收于《大正藏》。宣说如来常住、众生悉有佛性、阐提成佛等之教义的大乘经典。

[8]后(此二卷)分:《大般涅槃经后分》。(唐)若那跋陀罗译。文势与《大般涅槃经》相接,主要叙述释迦牟尼临终遗教及火化、分舍利等事项。译出后即与大本合部流行,亦单本别行。收于《大正藏》。

[9]孔子恶其因俑而致杀人殉葬,故曰,其无后乎:俑,古代用于陪葬的偶像。◇《孟子・梁惠王上》:“仲尼曰:‘始作俑者,其无后乎!’为其象人而用之也。”(最开始用陶俑、木俑来殉葬的人,大概没有后代吧,应该断子绝孙吧。那实在是太像人了。)孔子深恶痛绝最初采用土偶、木偶陪葬的人。
 成语“始作俑者”指首开恶例的人。

[10]佻僻:轻浮邪恶。佻,轻薄放荡,轻浮,戏谑。僻,邪僻,怪癖,偏执。

[11]执中无权:主张中道而不知权变。中,中庸之道,天道。权,权宜,变通。◇《孟子・尽心上》:“子莫执中,执中为近之,执中无权,犹执一也。”(子莫主张中道。主张中道其实差不多对了。但如果只知中道而不知道权变,仍然只能算是执守一偏之见。子莫,鲁国的贤人。)

[12]不揣其本而齐其末:不考虑起点是否一致,而只比较其顶端。揣,测度,估量。本,根本,根基。末,末梢,末端。◇《孟子・告子下》:“孟子曰,于答是也何有?不揣其本而齐其末,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。”(如果不比较基础的高低是否一致,只比较顶端,那么,一块一寸见方的木头可以使它高过尖顶高楼。)

[13]攘羊:指暴露亲人的过失。攘,侵夺,偷窃。◇《论语・子路》:“叶公语孔子曰,吾党有直躬者,其父攘羊,而子证之。孔子曰,吾党之直者异于是。父为子隐,子为父隐,直在其中矣。”(叶公告诉孔子说:“我家乡有个正直的人,他父亲偷了别人的羊,他便出来告发。”孔子说:“我家乡正直的人与这不同:父亲替儿子隐瞒,儿子替父亲隐瞒,正直就在这里面了。”叶公,沈诸梁。春秋楚国军事家、政治家。因被楚昭王封到古叶邑(今河南省平顶山市叶县叶邑镇)为尹,故史称叶公。孔子听说叶公政绩显赫,特意由蔡及叶,与叶公交流治国方略。)
孔子认为,看似正直的告发,却与天伦之理、人伦之义相悖,不可取。孝道为德行的根本,儿子告发父亲是不孝,对父亲不孝就难以对君主尽忠。为了小的正直,而断绝大的正直,家将不家,国将不国,社会将会大乱。孔子眼中的“正直”,就是符合五伦十义。

[14]坐视其嫂之溺,而不肯用手援:语出《孟子・离娄上》。“嫂溺不援,是豺狼也。男女授受不亲,礼也;嫂溺,援之以手者,权也。”(淳于髡(kūn)问,男女授受不亲。如果嫂嫂淹入水中,要伸手去救她吗?孟子说,嫂嫂掉在水里而不去拉,这是豺狼的做法。男女之间不亲手递接东西,这是礼的规定;嫂嫂掉在水里,小叔子用手去拉她,这是通权达变。)

[15]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:语出《孟子・告子下》:“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,则得妻;不搂,则不得妻,则将搂之乎?”(爬过东边人家的墙壁去搂抱邻居家的闺女,就可以得到妻子;不去搂抱,便得不到妻子,那会去搂抱吗?)
孟子重礼。孟子认为,日常中的礼仪是非常重要的,但是当面临生离死别,具体情况还需要具体对待。

[16]椒山:杨继盛。明朝官员。字仲芳,号椒山。明世宗时,因力劾严嵩五奸十大罪,而被严嵩诬陷下狱。临刑前,留下名句“浩气还太虚,丹心照千古;平生未了事,留与后人补。”时年40岁。明穆宗即位后,追赠太常少卿,谥号“忠愍”,世称“杨忠愍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