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生这件事，以提倡戒杀护生为根本。凡是加入放生会的人，都应该吃素，才可以将吃素的利益，对一切人来宣说。纵然不能让每个人都能听从，而他人因为放生会的诸位会员，都是有道德的君子，都实行吃素，自然也会潜移密化，都不杀生、不吃肉了。
如果仍然照旧吃肉，放生的功德，也是不可思议的。但是自己的行为，尚且自相矛盾，尚且不能够依照慈悲忠恕之道来实行，更何况想要令见闻的人潜移默化呢？我没有道德钱财，不能帮助贵会的善举，谨献我的一点愚诚，当作布施。
上海诸位居士，建立常斋会，凡是入会的人，无论冠礼婚嫁、丧事祭礼，一概都不用荤菜。前年关絅之居士，令我写了一个序，你看了自然能知道一个大概。想要详细了解的话，当写信给上海白克路怀安里关絅之居士，他有章程，请他寄给你一看。
我的《文钞》中，劝人戒杀的文字，有十多篇，但因为文词拙朴，不值得雅目阅读，然而其中的意理还是有可取之处，倘若不因为杂乱而嫌弃，也可以作为微尘增益高山的一个笑料。
又者，贵会提倡佛学，而推崇尊高晋苏先生，不遗余力。而且广泛布施他所写的《道味录》，又介绍想要学道的人，求他传授真经妙诀，以期同登觉岸。这个发心志向可说是诚恳笃实，只希望利益他人。可惜不知道佛法的所以然，将道家炼丹运气的长生法，当作佛法。
如果说凡是想要求长生的人，以及想养生的人，为他们介绍，倒没什么妨碍。因为炼丹法，大的成就，可以延年益寿，小的成就，也可以葆养色身，实在是有益于人的一种修炼方法。可如果笼统地称为道，驱使佛弟子来求他炼丹的真诀，那就名称和实质大为相反了。为什么呢？佛法具足世间、出世间一切诸法，善法一丝一毫都没有被遗漏。唯独对于炼丹这一法，绝对没有提到，而且深以为戒。
因为佛法开始入手处，先教人修四念处观，一：观身不净，二：观受是苦，三：观心无常，四：观法无我。是要看破这个幻妄的身心，以期悟证本具的真心妙性。炼丹的人，只以保养色身为事，与佛法的宗旨不相符合。
然而各修各的法，各取其中的利益，自然彼此不相妨碍。
《观道味》中辑录晋苏先生的自叙，他将道家抽添火候的口诀，当作是佛门了性了命之道，融会儒释道三教而殊途同归，亘通万古而不会断绝。还说“离开这个道，就是外道，出了这个门，就是旁门。此先天道脉，历代一贯相承，从达摩初祖，自西域带到东土，到了白马七祖，衣钵相承传给世俗中人”等等。这都是借佛法的名目，来传炼丹法，而且反过来谤毁佛法。
他在上个月曾经寄来过两本《观道味》。因为他自夸过深，哪会听从我不才的知见，所以就放在一边没去理会。现今见到贵会提倡佛学，仍然不知道他所说的不是佛学，所以不得不尽我的一点愚诚来相告。如果认为我是多事，认为我的知见错误，没能听到大法，也随任你们。鸱鸟守住死老鼠，凤凰决定不能够让它不要吃啊。
现今寄来《文钞》一包，共三部，祈望贵会大家阅看，并给周子秀居士看。如果认为我说的对，未必不是贵会的幸运。如果认为我说的不对，也随任你们将文钞拿来覆盖瓶口，当柴烧。从此加功用行，来扩充晋苏先生炼丹运气之道，使得天下之人，同得长生，也挺好。
但是如果认为这就是佛法，那么虽然不想诽谤佛法，却也得到诽谤佛法的罪过。我认为贵会没能分别邪正，所以导致如此。既然认我为佛法同门中人，我如果仍像对待晋苏先生一样来对待贵会，那就有负于贵会的美意，所以多说了上面一番啰嗦话。
[1]芜秽：荒芜，指田地不整治而杂草丛生。
[2]轻尘益岳：轻尘足岳。用轻微细小的尘土去增高山岳。
[3]笑具：笑柄，笑料。
[4]卫生：养生，护命。
[5]抽添火候：方士炼丹时，进退抽添的功候。（炼丹过程中，火候的掌握至为关键，必须注意阴阳的进退。）抽，抽去旧火；添，添加新火。
[6]火宅：比喻充满众苦的尘世。◇《法华经・譬喻品》：“三界无安，犹如火宅，众苦充满，甚可怖畏，常有生老病死忧患，如是等火，炽然不息。”（众生在欲界、色界、无色界中，犹如住在火宅里一般，备受生老病死的苦熬煎，永无休止。）
[7]鸱守腐鼠：比喻庸人俗辈以卑陋、轻贱之物为珍，并且以已度人，害怕他人凌犯争夺。鸱，古书上指鹞鹰。腐鼠，腐烂的死老鼠，比喻毫无价值的东西。《庄子・秋水》记载，南方有一种凤凰，名叫鹓鶵(yuān chú)，从南海飞到北海去，不是梧桐树不休息，不是竹子的果实不吃，不是甜美的泉水不喝。这时，一只捡到腐臭的老鼠的鹞鹰看到鹓鶵，便仰头叫到：“嘎！走开！别抢我的老鼠！”
[8]覆瓿：谦词，比喻著作毫无价值或不被人重视。瓿，古代容器，陶或青铜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