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懂

印光法师文钞

重刻安士全书序一

大矣哉吾心本具之道,妙矣哉吾心固有之法。寂照不二,真俗圆融。离念离情,不生不灭。谓之为有而不有,不有而有。谓之为空而不空,不空而空。生佛皆由此出,圣凡俱莫能名。

伟大啊!我们自心本具的道体!微妙啊!我们自心本有的万法!体寂与照用,不是二个,真谛与俗諦,圆融无碍。离念离情,不生不灭。称之为有而不有,不有而有。称之为空而不空,不空而空。众生佛陀都是由它而出,圣人凡夫都不能称说。

类明镜之了无一物,而复胡来汉现。犹太虚之远离诸相,不妨日照云屯。正所谓实际理地,不受一尘。本觉心中,圆具诸法。乃如来所证之无上觉道,亦众生所迷之常住真心。

就像明镜之中,没有一物,却能胡人来现胡人,汉人来现汉人。犹如太虚一般远离万相,不妨碍有太阳照彻,浓云聚集。正所谓实际理地,不受一尘。本觉心中,圆具诸法。这既是如来所证的无上觉道,也是众生所迷的常住真心。

三教圣人,依此心性,各垂教迹,广导群萌。由是尼山抉诚明之奥,作修齐治平之轨。柱史说道德之经,陈长生久视之术。

儒、释、道三教的圣人,依着这个心性,各自垂示教化的行迹,广泛化导群生。因此孔子抉析“诚明”的奥义,作了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”的轨范。老子述说《道德经》,陈述长生久视的道术。

大觉世尊,称法界性,示真如心,演背尘合觉之道,立不生不灭之宗。虽浅深大小不同,世出世间有异。要皆不外即吾心本具之理,以发挥演畅之。

大觉世尊,契合法界性,显示真如心,演说背尘合觉的法道,建立不生不灭的宗旨。虽然其中浅深大小不同,世、出世间有异。总的来说都不超出即我自心本具之理,来加以发挥演畅。

普令含识,称性起修,即修显性。消原无之幻妄,复本有之天真。永出迷途,诞登觉岸而后已也。

让一切有情众生,契合性德而起修德,即修德而显示性德。消除原本没有的虚幻妄心,恢复本有的天真。永出迷途,立登觉岸而后已!

文昌帝君,于宿世中,心敦五常,躬奉三教。自行化他,惟欲止于至善。功高德着,遂得职掌文衡。恐末学无知,昧己永劫常住之性。因作文广训,示吾一十七世之言。妙义无尽,谁测渊源。

文昌帝君,在宿世中,心中崇尚注重五种伦常,亲身侍奉儒释道三教。自行化他,只是想要到达最完善的境界。功业崇高,行德显著,于是得以担任文昌帝的职务。他恐怕后学的人无知,暗昧自己永劫常住的心性。因此写文章来广泛的训导,开示“吾一十七世”的言辞。微妙之义无有穷尽,谁能够测度其中的渊深源底。

注解纵多,莫窥堂奥。致令上下千古,垂训受训,皆有遗憾,不能释然。安士先生,宿植德本,乘愿再来。博极群书,深入经藏。觉世牖民,引为己任。

《文昌帝君阴骘文》的注解纵然很多,却不能窥测其中的深义。致使千年以来,垂范训导的帝君与承受训导的后人,都有遗憾,不能安然释怀。周安士先生,宿植德本,乘愿再来。博览群书,深入经藏。以觉醒世间作为自己的责任。

淑身变俗,用示嘉谟。以奇才妙悟之学识,取灵山泗水之心法,就帝君随机说法之文,着斯民雅俗同观之注。理本于心,词得其要。征引事实,祛迷云于意地。阐扬义旨,揭慧日于性天。

通过修身易俗,给出好的榜样和教诲。以奇才妙悟的学识,取得佛教儒家的心法,就着文昌帝君随机说法的文章,写下了老百姓雅俗同观的注解。义理本于真心,文词得其精要。旁征博引历史事实,去除心意中的迷惑浓云。阐扬义理宗旨,昭显自性天空中的智慧太阳。

使阅者法法头头,有所仿效。心心念念,有所警惩。直将帝君一片婆心,彻底掀翻,和盘托出。俾千古之上,千古之下,垂训受训,悉皆释然,毫无遗憾。

使阅读的人在每一法每一事上,都有一个仿效榜样。心心念念中,有一个警惕戒惧。直接将文昌帝君的一片慈心,彻底揭示,和盘托出。使得千古之上的帝君,千古之下的学人,垂训的与受训的,都释怀安然,丝毫没有遗憾。

而又悲心无既,慈愿莫穷。欲使斯民推忠恕以笃胞与,息刀兵而享天年。守礼义以叙彝伦,好令德而远美色。因着戒杀之书,曰万善先资。戒淫之书,曰欲海回狂。

而且又悲心无穷,慈愿无尽。想要使得老百姓推广忠恕之心,来泛爱一切人与物,止息刀兵而享受自然的寿命。遵守礼义来敦行伦常,喜好美德而远离美色。因此写了戒杀的书,名《万善先资》。戒淫的书,名《欲海回狂》。

良由世人杀业最多,淫业易犯。以故不惮烦劳,谆谆告诫。又以泛修世善,止获人天之福,福尽堕落,苦毒何所底极。

实在是因为世间人杀业犯的最多,淫业最容易违犯。所以不惧烦累劳苦,反复告诫。又因为泛泛的修行世间善法,只获得人天之福,福报享尽,还会堕落,痛苦哪有尽头。

乃宗净土经论,采其逗机[1]语言,集为一书,名曰西归直指。普使富贵贫贱,老幼男女,或智或愚,若缁若素,同念阿弥陀佛,求生极乐世界。迥出轮回,直登不退。谢妄业所感之苦,享吾心固有之乐。

于是根据净土经论,摘录其中逗合根机的语言,集为一本书,名为《西归直指》。普使富贵贫贱,老幼男女,智人愚人,出家在家,同念阿弥陀佛,求生极乐世界。出离轮回,直登不退位。告别妄业所招感的痛苦,享受我们自心本有的快乐。

前三种虽明修行世善,而亦具了生死法。后一种虽明了生死法,而亦须修行世善。至于惠吉逆凶[2],缕析条陈。决疑辨难,理圆词妙。其震聋发瞆之情,有更切于拯溺救焚之势。

前面三本书,虽然说明修行世间善法,而也具备了生死的方法。后面一本书,虽然说明了生死的方法,而也必须修行世间善法。至于顺道吉祥,逆道凶险,仔细分析,条条陈列。决除疑惑,辨别问难,义理圆妙,词句精妙。其使昏昧之人受到震惊启发的心愿,比要拯求被水淹火烧之人更加迫切。

诚可以建天地,质鬼神,羽翼六经,扶持名教。允为善世第一奇书,与寻常善书不可同日而语。不谓之菩萨乘本愿轮,现居士身,说法度生者,吾不信也。

实在是能够与天地并立,经得起鬼神检验,可辅佐六经而扶持儒教。实在是教化世人行善的第一本奇书,与平常的善书不可以相提并论。说他不是菩萨乘着本愿之轮,示现居士身,说法度众生,我不相信。

不慧少读儒书,罔知孔孟之心传。长学佛乘,未悟如来之性体。迄今年临知命,见等面墙。徒有乐善之心,毫无利人之力。欲将此书,刊刻流布。无奈贫无卓锥,兼以懒于募缘。因是多年,未偿所愿。

我小时候读儒书,不知孔孟的精义传承。长大了学习佛法,没有悟得如来的佛性本体。到了如今年纪已快到五十岁了,见识如同面对墙壁一样局限。徒然有好乐行善的心,丝毫没有利益他人的力量。想要将这本书,刊印刻板来流布。无奈贫穷的没有立锥之地,又加上懒于化缘。因此多年以来,没有实现我的愿望。

西蜀居士李天桂,夙具灵根,笃修善行。企得无上佛法,朝礼普陀名山。于法雨禅寺,偶然会遇。若非宿缘有在,何以邂逅如斯。乃屈膝问法,询求出要。

四川李天桂居士,早具灵悟慧根,专一修习善行。企望得到无上的佛法,朝拜普陀山。在法雨禅寺,偶然与我相遇。如果不是宿世有缘,怎会有如此的巧遇。他跪下请问佛法,询问出离的要道。

余因示以力敦伦常,精修净业,自利利他,唯此为要。若能躬行无玷,方可感化同人。倘所行不符所言,乃奉法反以坏法。

我因此开示他要努力崇尚注重伦理道德,精进修习净业,自利利他,唯有这个是要道。只有做到自行没有瑕疵,才可以感化周围的人。倘若所做的不符合所说的,这便是信奉佛法,实则反而破坏佛法。

彼世之德不加修,而善不力迁者,非无修德迁善之资,乃无良师益友以身率之故也。即赠以此书,令详悉披阅。务使己之动作云为,与书之指示训诲,相契相合,无少参差,庶几可耳。

那些世间的道德不加以修习,不努力迁善的人,不是没有修习道德,改过向善的资质,实际是没有良师益友来以身作则的缘故啊!于是赠送这本书给他,让他详细阅读。务必使自己的言语行为,与书中的指示训诲相契相合,没有一点差错,这才算可以啊!

彼遂若获至宝,庆幸无已,发愿刊板,用广流通。又祈作序,普告同人。因不揣固陋,略述颠末。

他于是如同获得珍宝,庆幸不已,发愿刊印,来广泛流通。又祈求我写个序,来普告大家。我因此不顾自己的浅薄,大略叙述始终本末。

其有欲致君泽民,修身齐家,教子孙以希圣贤,悟心性以了生死者。请熟读而力行之,当不以吾言为谬妄也。

如果有想要辅佐国君,惠泽人民,修养自身,管好家庭,教育子孙,希望他们成圣成贤,觉悟心性,以了生死的人。请熟读这本书而努力来实行,(必将见证实效)而不会将我的话认为是荒谬背理。

 

< 学习笔记 >

[1]逗机:禅林用语。亦作“投机”。指禅师与学人之机,彼此相契;或学人彻底大悟而契合佛祖之要机。也指度化钝根之权巧方便。逗,投合。

[2]惠吉逆凶:语出《尚书・大禹谟》。“惠迪吉,从逆凶,惟影响。”(遵循道义就吉祥,违背道义就凶险,行为与结果的关系,紧密得如同影子之于物体,回响之于声音。惠,柔顺的,顺从的。迪吉,吉祥,安好。从逆,参与叛逆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