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懂

印光法师文钞

致广慧和尚书

(民国二十九年正月)

四五年来,未得一晤,不胜忆念。去秋法度监院师来山,云,拟往南洋新加坡,祈光与一二相识之人写一信,俾南洋人无从生疑。光于二十六年战事起后,绝不知山上情景,得度师面述,不胜欢喜。因交度师三百圆,与度师说,祈彼转禀座下,不知度师言及否。

四、五年来,没能见上一面,非常想念。去年(1939)秋天,法度监院师来到普陀山,说,打算前往南洋新加坡,请我给一二位相识的人写信,使南洋人无从生起疑心。我在民国二十六年(1937),中日战争爆发之后,绝不知道五台山上的情形,得法度师当面对我说,我非常欢喜。因此交给法度师三百圆,对法度师说,请他转交禀告您,不知道法度师说过了吗?

五台为文殊应化道场,在昔高人住止,不胜其多。清季以来,国家不暇提倡,以致所云道场,只存寺庙,欲求一清净戒僧,亦甚难得。

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应化道场,过去高僧大德住在那里的,非常多。清朝末年以来,国家没时间精力来提倡佛教,以致所说的道场,只存留下寺庙,想求得一位清净戒僧,也很难得到。

自光绪三十三年,恒修乘参二老,发菩提心,于北台顶,盖一广济茅篷,光闻其名,心极钦佩,未能觌(dí)面谈叙。二老去后,果定上人继志住持,曾见四五次,亦未详谈。

从光绪三十三年(1907),恒修、乘参二位老法师,发菩提心,在北台山顶,盖了一个广济茅篷(又名碧山寺),我听闻到他们的名望,心中极为钦佩,但没能见面叙谈。二位老人去世后,果定上人继承遗志住持碧云寺,我们曾经见过四五次面,也没有详谈。

至民二十四年,座下与胡居士来苏见访,其时正在风雨飘摇,存亡莫定之时[1],直是救亡不暇,何能谈及其余。幸文殊大士加被,俾成永固之业。而各居士闻之,悉为计划将来弘法方针。

到了民国二十四年(1935),您与胡子笏居士来苏州与我见面,那时正是风雨飘摇,存亡莫定的时候(碧山寺事件),真是救亡都来不及了,如何能谈到其余的事呢?幸而文殊菩萨加被,使碧山寺成为十方丛林的永久固定的产业。而各位居士听闻之后,全都帮忙计划将来的弘法方针。

法度师持聂云台所订章程,有万年僧众道粮基金一条,光阅之,不胜欣慰。以欲转法轮,须赖食轮,若无食轮,道何由修,故为急务。

法度师带来聂云台所订的章程,有“万年僧众道粮基金”这一条,我看了,非常欣慰。因为想要转法轮,必须依赖食轮,如果没有食轮,道将如何来修?所以饮食保障是紧急要务。

现在江浙各省,佛法虽衰,由天灾人祸相继降作,一班在家居士,群起而提倡念佛。虽似占僧之佛事财利,然其为佛法之屏藩,不在小处。

现在江苏、浙江各省,佛法虽然衰微,由于天灾人祸相继发生,一班在家居士,群起而提倡念佛。虽然好像是侵占了僧人的佛事财利,然而他们作为佛法的屏障保护,护持佛法的作用也不在小处。

当光绪初,上海各报,日载僧人劣迹。其虽有事实,而凭空捏造者居多半。自民国以来,居士修持机关,各处咸有,各报馆遂不敢日载捏造之谣言,以诬蔑佛法。

在光绪初年(1875)时,上海的各大报纸,每天登载僧人不好的行为。其中虽然有些是事实,但凭空捏造的居大半。自民国以来,居士修持的佛教团体,到处都有,各家报馆就不敢每天再登载那些捏造的谣言,来诬蔑佛法了。

近来佛法,约居士边论,似乎大兴,约僧众边论,则绝无兴相。何以故,居士多以念佛为主。僧众之应酬经忏者,日只以为人念经拜忏为正事,修持一事,置之度外。

近来的佛法,从居士的角度来说,似乎大为兴盛;从僧众的角度来说,就绝对没有复兴的相状。为什么呢?居士大多以念佛为主。僧众当中应酬经忏的人,每天只是将为他人念经拜忏作为正事,而自己修持的事,却置之度外。

有正念者,归于宗门。参禅一事,非小根行人所做得到。即做到大彻大悟地位,而烦恼未能断尽,生死仍旧莫出。现在人且勿论,即如宋之五祖戒(五祖,寺名,师戒禅师住五祖寺,故名五祖戒),草堂清,真如喆(zhé),其所悟处,名震海内。

有正知正念的人,归于禅宗。参禅这件事,不是小根行人所能做到的。即使做到大彻大悟的地位,而烦恼没能断尽,仍旧不能出离生死。现在的人暂且不去说,就像宋朝的五祖师戒禅师(五祖,是寺庙的名称,师戒禅师住在五祖寺,所以名为五祖戒禅师。<并不是禅宗五祖弘忍法师>)、草堂清禅师、真如喆禅师,他们所悟到的境界,名震海内。

而五祖戒后身为苏东坡。东坡聪明盖世,而不拘小节,妓馆淫坊,亦常出入。可知五祖戒悟处虽高,尚未证得初果[2]之道,以初果得道共戒,任运不犯戒(任运者,自然而然也)。

而五祖师戒禅师的后身是苏东坡。苏东坡聪明盖世,然而却不拘小节,妓馆淫坊,也经常出入。由此可知五祖师戒禅师所悟的境界虽然很高,但尚未证得初果之位,因为初果乃证得道共戒,任运不会犯戒(任运,自然而然的意思)。

未证初果者,要常常觉照,方可不犯。初果则自然而然不至犯戒。如耕地,凡所耕处,虫离四寸,道力使然。若不出家,亦复娶妻。而虽以要命之威力胁之,令行邪淫,宁肯舍命,终不依从。

没有证得初果的人,心中要常常觉照,方才可以不犯戒。证初果之人就自然而然不会犯戒了。例如耕地,凡是所耕的地方,虫子离开四寸,这是修道之力使得如此。如果不出家,也会娶妻。但是虽然以性命来威胁他,让他行邪淫,他宁可舍命,终究不会依从。

东坡既曾出入淫坊,则知五祖戒尚未得初果之道力,说什么了生死乎。真如喆后身,生大富贵处,一生多受忧苦。既知其生大富贵处,又不明指为谁者,得非宋之钦宗乎。

苏东坡既然曾经出入淫坊,就知道五祖师戒禅师尚未得到初果的道力,还说什么了生死呢?真如喆禅师的后身,生到了大富贵处,但一生多受忧苦。既然知道他生到了大富贵处,又不指明是谁,难道不就是宋钦宗吗?

金兵相逼,徽宗禅(音缮,传也)位于太子,始末二年,遂被金兵掳徽钦二宗去,均向金称臣,死于五国城。以真如喆之悟处,生于皇宫之大富贵处,此之富贵,也是虚名,一生多受忧苦,乃是实事。以大国皇帝,被金掳去为金臣,可怜到万分了。

金兵相逼,宋徽宗禅(音缮,传的意思)位给太子,不到二年,宋徽宗、宋钦宗就被金兵掳去,二人均向金人称臣,死在了五国城。以真如喆禅师的悟道工夫,生在皇宫大富贵的地方,这个富贵,也是虚名,一生多受忧苦,乃是事实。以一个大国皇帝的身份,被金兵掳去做了金人的臣子,已经可怜到万分了。

草堂清后身作曾公亮,五十岁拜相,封鲁国公。然于佛法亦甚疏远,未及东坡之通畅矣。

草堂清禅师的后身为曾公亮,五十岁拜为宰相,封为鲁国公。然而他对佛法也很疏远,还不如苏东坡通畅。

海印信,亦宋时宗门大老,常受朱防御(防御,武官名)家供养。一日,朱家见信老入内室,适生一女,令人往海印寺探,则即于女生时圆寂。

海印信禅师,也是宋朝禅宗大德,经常受朱防御(防御,是武官名)家的供养。一天,朱家看见海印信禅师进入内室,朱防御的夫人刚好生下一个女儿,令人前往海印寺探视,(海印信禅师)就是在这个女儿出生时圆寂的。

此语杭州全城皆知。至满月日,圆照本禅师,往朱防御家,令将女儿抱来,女儿一见圆照即笑。圆照呼曰,信长老,错了也。女孩遂一恸(tòng)而绝。死虽死矣,还要受生,但不知又生何处。

此话,杭州全城老少都知道。到了满月这一天,圆照本禅师,前往朱防御家中,让人将女儿抱来,女儿一见到圆照本禅师就笑了。圆照本禅师大呼说:“信长老,错了啊!”女孩于是一哭气绝。死虽然是死了,还要到别处去受生,但不知道又会生到什么地方。

秦桧,前生乃雁荡山僧,以前生之修持,为宋朝之宰相,受金人之贿赂,事事均为金谋,杀金人所怕之岳飞。凡不与伊同谋者,或贬谪(zhé),或诛戮。卒(zú)至死后永堕地狱,百姓恨无由消,遂以面作两条(秦桧与夫人)共炸而食之,名之为油炸桧。又铸铁像,跪于岳坟前,凡拜岳坟者,皆持木板痛打,又向其头其身尿以泄恨。

秦桧,前生是雁荡山的僧人,因为前生的修持,今生成为了宋朝的宰相,受金人的贿赂,事事都为金人谋虑,杀死了金人所害怕的岳飞。凡是不与他合伙同谋的人,或者被贬谪,或者被杀害。等到死后他的神识永堕地狱,百姓的怨恨无法消除,于是用面粉作成两条(秦桧与他的夫人)一块炸了来吃,名为油炸桧。又铸了秦桧的铁像,跪在岳飞的坟前,凡是来拜岳坟的人,都拿木板痛打秦桧像,又向他的头、他的身洒尿来泄恨。

后有姓秦的,作浙江巡抚,谓铁人于岳坟前被人尿,污秽岳坟,投之西湖,俾岳坟常得清净。自后西湖水臭,不堪食用。常见湖中漂几死尸,及去打捞,又沉下去。因兹出示,多来船舫,围而打之,则是铁铸之秦桧,与其夫人,并金兀术(zhú)。知其罪业深重,仍令安置坟前,被人打尿。光于民国十年,至岳坟,仍旧尿得污皂不堪。

后来有姓秦的人,作浙江巡抚,认为铁人在岳飞坟前被人洒尿,污秽了岳坟,就将铁像投入西湖中,使岳坟常得清净。从此以后,西湖的水臭了,不能饮用。常常见到湖中漂着几具死尸,等到前去打捞,死尸又沉下去了。因此贴出告示,招集了很多船舫,围起来打捞,却是铁铸的秦桧像,与他的夫人像,以及金兀术像。知道他的罪业深重,仍令人将他的铁像安置在岳飞坟前,被人板打洒尿。我在民国十年(1921),到过岳坟,秦桧的铁像仍旧被尿得污皂不堪。

夫以五祖戒,草堂清,真如喆之道德,尚不能了生死。而为大文宗,为宰相,已远不如前生。至喆老为皇帝,而为臣于虏廷,则可怜极矣。秦桧之结果,令人胆寒而心痛。以多年禅定工夫,后世得为宰相。一被金人之贿赂所迷,直成香臭,好歹,忠奸不知之痴呆汉。及至打尿其像,炸食其身,千百年来,尚无更改。

以五祖戒禅师、草堂清禅师、真如喆禅师的道德,还不能了生死。而成为大文学家,成为宰相,已经远远不如前生了。到了真如喆禅师成为皇帝,却做了金廷的臣子,就可怜到了极点。秦桧的结果,令人胆寒而心痛。以多年禅定的工夫,后世得以成为宰相。一旦被金人的贿赂所迷惑,简直成了连香臭、好歹、忠奸都不知道的痴呆汉。直到被百姓板打尿他的铁像,炸食他的身子,千百年来,仍没有更改。

参禅人以宗自雄,不肯仗佛力以了生死者,倘一念此结果,能不自反曰,仗自力与仗佛力相差悬远,曷若专修净业,以祈现生了脱之为愈乎。宋朝大名鼎鼎之宗匠,来生尚退步于前生,再一来生,又不知作何行状乎。

参禅人以禅宗自夸,不肯依仗佛力来了生死的人,倘若一想到这个结果,能不自我反省说:依仗自力与依仗佛力,相差太远,不如专修净业,以祈望今生了脱生死,不是更好吗?宋朝这些大名鼎鼎的禅门宗匠,来生还要比前生退步,再一来生,又不知成为什么样子啊!

光宿业深重,生甫六月,后遂病目,一百八十日,未一开目。除食息外,昼夜常哭,在老人皆料其不能得见天日。而承宿善根,好而仍见天日,实为万幸。入塾读书,又受程朱辟佛之毒,幸无程朱之学问,否则,早已生身陷入阿鼻地狱矣。由是疾病缠绵,空过数年。

我宿业深重,生下来刚满六个月,就生了眼病,一百八十天,没有睁开过一次眼。除了饮食呼吸之外,昼夜常哭,老人们都料定我不能见到光明。而承蒙宿世的善根,眼病好了,仍然见到了光明,实在是万幸。入私塾读书,又受到二程(程颢、程颐)、朱熹辟佛学说的毒害,幸亏没有程朱的学问,否则,生身早就已经陷入阿鼻地狱了。因此疾病缠绵,空过了好多年。

因思佛法东来,经几多圣君贤相,以护持流通。程朱之说,不足为训。因出家为僧,专修净业。先师以参究提命,则曰,弟子无此善根,愿专念佛,以期带业往生耳。

因为想到佛法流传到东土,经过多少圣君贤相,来护持流通。二程、朱熹的辟佛学说,不值得作为准则。因此出家为僧,专修净业。先师以禅宗参究耳提面命,我说:“弟子没有这个善根,愿意专念佛号,以期带业往生。”

六十年来,悠悠虚度,今已八十,尚未心佛相应。若或专仗自力,则其自误,何堪设想。然以六十年之阅历,及详察自他之善根。仗佛力者,尚不易即证三昧,仗自力者,谁是超过五祖戒,草堂清,真如喆以上之人。

六十年来,悠悠虚度,现在已经八十岁了,尚未能心佛相应。如果专门依仗自力,那么自己耽误自己,不堪设想。然而以我六十年的阅历,以及详细观察自己他人的善根。依仗佛力的修行人,尚且不容易证得三昧;依仗自力的人,谁是超过五祖戒禅师、草堂清禅师、真如喆禅师以上的人呢?

民国以来,大改旧章,废经废伦,废孝免耻,实行兽化,举国若狂,互相残杀,日事战争。有智识者,恐人道或几乎熄,于是各各设法挽救。明三世之因果,阐六道之轮回。普令老幼男女,同念万德洪名。其间虽不无随人凑闹热,而实有愚夫愚妇,得大感应者。

民国以来,大改过去的典章,废除儒经、伦理纲常,废除孝道、免除羞耻心(子曰:知耻近乎勇),实行兽化教育,全国如同疯狂一般,互相残杀,每天从事战争。有智慧见识的人,担心做人的大道几乎要熄灭了,于是各各想办法来挽救。说明三世的因果报应,阐扬六道轮回的事实。普遍使得老幼男女,共同称念如来万德洪名。这当中虽然也有跟随他人凑热闹的人,然而确实有愚夫愚妇,得到了大感应的。

今举其二,以显其不可思议之迹耳。一,云南保山城内郑慧洪(乃皈依法名,俗名不记得),经商昭通,于民十一年,函祈皈依,因以所印之书寄之。彼即劝其父母吃素念佛。其父(名伯纯)乃博学隐士,初专研究易经数年。次又研究丹经。以其子慧洪,劝其学佛,遂又研究禅宗。后则专修净业,与其夫人,同求皈依。

现在举出其中的二个例子,来显示净土法门不可思议的事迹。第一个事例,云南省保山城内的郑慧洪(这是他皈依的法名,俗名不记得了),在云南昭通经商,于民国十一年(1922),写信祈求皈依,因此将所印的经书寄给他。他就劝他的父母吃素念佛。他的父亲(名伯纯)是一位博学多闻的隐士,最初专门研究《周易》数年。后来又研究道教的《丹经》。因为他儿子郑慧洪,劝他学佛,于是又研究禅宗。后来就专修净业,与他的夫人,共同求皈依。

伯纯法名德纯,夫人法名德懿。民二十二年,慧洪由川回滇,道经苏州,住报国寺数日。次年春,慧洪死,其母心疼儿子,服毒,结跏趺坐,合掌念佛而逝。逝后面貌,光华和悦,凡见闻者,莫不赞叹。

郑伯纯,法名德纯。他夫人,法名德懿。在民国二十二年(1933),郑慧洪由四川回到云南,路过苏州,在报国寺住了好几天。第二年(1934)春天,郑慧洪死了,他母亲心疼儿子,就服毒药,结跏趺坐,合掌念佛而逝。去逝后的面貌,光彩明丽、和颜悦色,凡是见到听闻的人,没有不赞叹的。

保山乃云南边地,素不知佛。伯纯以博学宿德,提倡净土,有智慧者,稍有信从。其夫人服毒,结跏趺坐,念佛而逝。一邑之人,十有八九,皆信伯纯所说,而念佛求生西方矣。

保山,是云南省的边地,人们一向都不知道佛法。郑伯纯以他的博学宿德,来提倡净土法门,有智慧的人中,稍微有些相信依从的。他夫人服毒,结跏趺坐,念佛而逝。一乡的人,十有八九,都相信郑伯纯所说,而来念佛求生西方了。

若善知识临终,能结跏趺坐,合掌念佛,亦不平常。况以无学问之老太婆服毒,而能如是,设非佛力加被,曷克臻此乎。

如果是善知识在临终时,能够结跏趺坐,合掌念佛,已经很不平常了。何况以一个没有学问的老太婆身份服毒,而能够如此,如果不是佛力加被,如何能够达到这种地步呢?

由是知佛力不可思议,法力不可思议,众生心力不可思议。然众生虽具有不可思议之心力,不以佛力法力加持,亦不能得其受用。由蒙佛力法力加持,俾众生心力,完全显现。故得毒不能毒,现奇特相,以为一方之导。

因此知道佛力不可思议,法力不可思议,众生心力不可思议。然而众生虽然具有不可思议的心力,不以佛力、法力来加持,也不能得到真实的受用。由于蒙佛力、法力的加持,使得众生的心力,完全显现。所以能够做到毒药不能毒害,现出奇特之相,作为一方的化导。

彼以愚妇之资格,尚能现如此之奇特相。而须眉丈夫,堂堂比丘,当亦可以自奋,而决志力修矣。

她以一个普通妇女的资格,尚且能够现出如此的奇特瑞相。而我须眉大丈夫,堂堂比丘,应当也可以自我奋发,而决心努力修持了啊!

二,则江苏如皋(ɡāo)掘港陆紫卿(法名德超),稍通文字之农夫。夫妻子女均皈依。其女出家,仍在家住。其子出家,未几死。其出家衣服戒费,及送终费,皆彼供给。意欲以田产卖尽,做功德,以免有所挂念。田已卖矣,其兄知之,令其赎回。

第二个事例,是江苏省如皋县掘港镇的陆紫卿(法名德超),是个稍通文字的农民。丈夫、妻子、儿女都皈依了。他的女儿出家,仍然在家里住。他的儿子出家,不久就死了。他儿子出家的衣服戒费,以及送终的费用,都是他供给的。心里想将田产变卖完,做功德,以免有所挂念。田产已经卖出,他的哥哥知道了,让他赎回。

其兄以弟无子,当以己子承继,谋家产起见,势极凶勇。不得已,觅乡长说其事。其田定规卖得便宜,故乡长不肯令赎。其人进退两难,从乡长家出,即投河而死,其尸直立水中,面西合掌。

他哥哥因为弟弟没有了儿子,应当由自己的儿子来继承家产,为谋夺家产起见,气势极为凶猛。不得已,陆紫卿找到乡长来说了这件事。他的田一定卖得很便宜,所以乡长不肯协助他赎回。陆紫卿进退两难,从乡长家里出来,就投河而死,他的尸体直立在水中,面西合掌。

其家知之,往迎其尸。因寄信灵岩当家,祈于念佛堂立一牌位,方知其事。此去年腊月八日事。世有立化者,然亦不多。德超,投河而直立河中,较彼平地立化者,为奇特。设非通身放下,决期往生者,能如是乎。

他家人知道了,前往迎回他的尸体。因此写信给灵岩寺的当家,祈求在念佛堂中立一个牌位,才知道有这件事。这是去年腊月初八的事。世间确有站立而化的人,然而也不多。德超,投河而直立往生在河中,比那些在平地立化的,更为奇特。如果不是通身放下,决定期望往生的人,能够做到如此吗?

夫以五祖戒,草堂清,真如喆之所悟,声震全国。死后为宰相,为皇帝,其道力已退步,而况了生死乎。此二人,乃愚夫愚妇之资格,临终横死,比得道之善知识无少轩轾。可知自力之不足恃,佛力之难思议。近世为僧者,率以参禅为无上乘,念佛为愚夫愚妇之修持。

五祖戒禅师、草堂清禅师、真如喆禅师的禅悟工夫,声震全国。死后转生为宰相,为皇帝,他们的道力已经退步了,而何况是了生死呢?这二个人,是愚夫愚妇的资格,临终横死,比起得道的善知识,也不相上下。那么可以知道自力不足以依靠,佛力不可思议。近世修行的僧人,大都将参禅当作无上乘,认为念佛是愚夫愚妇的修持。

今谓古之参而大悟已证者,则其神通道力,固非凡情所能测度。其大悟而未证,如五祖戒等,能如此二人之景象乎。一则专仗自力,一则兼仗佛力,故致上智不及下愚,弄巧翻成大拙也。故大集经云,末法亿亿人修行,罕一得道,唯依念佛,得度生死。

现在来说,古时候,参究而大彻大悟并已经证果的圣者,他的神通道力,固然不是凡情所能测度的。而那些虽大彻大悟而没能证果的,如五祖戒禅师等,谁能够现出这两人的景象呢?一是专仗自力,一是兼仗佛力,所以致使上智的人不如下愚的人,卖弄巧妙反成大拙了啊!所以《大集经》中说:“末法亿亿人修行,罕一得道,唯依念佛,得度生死。”

由是元明以来,凡宗家知识,多皆提倡念佛,如中峰本,楚石琦等。莲池悟后,主张净土。彻悟悟后,废参念佛。以观时之机,不得不然。如夏葛而冬裘,渴饮而饥食,不可死守一法。相宜而行,则有大利而无少弊矣。

因此元朝、明朝以来,凡是禅宗的善知识,大多都提倡念佛,例如中峰明本禅师、楚石梵琦禅师等。莲池大师开悟后,主张净土法门;彻悟禅师开悟后,废弃参究而来念佛。因为他们观察末法时代众生的根机,不得不如此。如同夏天穿葛麻衣而冬天穿皮衣,渴了喝水而饿了吃饭,不可以死守一个法门。观察如何合适而做,就有大利而没有少许的弊端了。

又净土一法,普利群机,实为如来一代时教中之特别法门,其利益超出一代通途教理之上。古德谓,以果地觉,为因地心,故得因该果海,果彻因源[3],可谓最善形容,妙无以加者矣。

再者,净土法门,普遍利益大众根机,实在是如来一代时教中的特别法门,其利益超出一代通途教理之上。古德说:“以果地觉,为因地心,所以能够因行该摄果海,果海通彻因源”,可以说是最好的形容,精妙得不能再精妙了。

而况莲宗四祖,法照大师,亲见文殊,示以念佛。可不仰遵圣意,专主念佛。尚欲仗自力而弃佛力,只图撑大门庭,不计得益与否,慕虚名而轻实益,其丧心病狂,何至如此之极乎。

何况莲宗四祖,法照大师,亲自见到文殊菩萨,开示他念佛法门。能不仰遵菩萨的圣意,专门念佛吗?还想要依仗自力而遗弃佛力,只想要撑大门庭,不考虑能不能得到真实利益,羡慕虚名而轻视实际利益,其中的丧心病狂,为何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呢?

按高僧传三集,法照大师传云。大师于大历二年,栖止衡州云峰寺,屡于粥钵中,现圣境,不知是何名山。有曾至五台者,言必是五台。后遂往谒(yè)。

按《高僧传三集》,《法照大师传》中所说。法照大师在唐大历二年(767),住在湖南衡州云峰寺,多次在粥钵中,显现圣境,不知道是什么名山。有曾经到过五台山的人,说这必定是五台山。后来法照大师就前往拜谒。

大历五年,到五台县,遥见白光,循光往寻,至大圣竹林寺。师入寺,至讲堂,见文殊在西,普贤在东,据师子座,说深妙法。师礼二圣,问言,末代凡夫,去圣时遥,知识转劣,垢障尤深,佛性无由显现。佛法浩瀚,未审修行于何法门,最为其要。唯愿大圣,断我疑网。

唐大历五年(770),法照大师到了五台县,很远就看见白光,沿循着白光前往追寻,到了大圣竹林寺。法照大师进入寺内,到了讲堂,看见文殊菩萨在西边,普贤菩萨在东边,安坐师子座,演说深妙法。大师礼拜二位菩萨,问:“末法时代的凡夫,距离圣人的时代已经很遥远了,佛门的善知识转为低劣,垢障尤其深重,佛性没办法显现。佛法浩瀚,不知道修行什么法门,最为合适切要。唯愿大圣,断除我的疑惑之网。”

文殊报言,汝今念佛,今正是时。诸修行门,无过念佛,供养三宝,福慧双修。此之二门,最为径要。所以者何。我于过去,因观佛故,因念佛故,因供养故,今得一切种智。故知念佛,诸法之王。汝当常念无上法王,令无休息。

文殊菩萨对他说:“你现在念佛,正是时候。诸多修行法门中,没有超过念佛法门的;供养三宝,福慧双修。这二门,最为直捷重要。为什么呢?我在过去,因为观想佛的缘故,因为称念佛的缘故,因为供养佛的缘故,现今得到了一切种智。所以知道念佛,是诸法之王。你应当常常称念无上法王(念佛),不要停息。”

师又问,当云何念。文殊言,此世界西,有阿弥陀佛。彼佛愿力,不可思议。汝当继念,令无间断,命终之后,决定往生,永不退转。说是语已,时二大圣,各舒金手,摩师顶,为授记莂,汝以念佛故,不久证无上正等菩提。若善男女等,愿疾成佛者,无过念佛,则能速证无上菩提。

大师又问:“应当如何念?文殊菩萨说:此娑婆世界的西边,有阿弥陀佛。那尊佛的愿力,不可思议。你应当相继而念,不要间断,命终之后,决定往生,永不退转。”说完这些话,当时二位大圣,各舒金手,摩法照大师的头顶,为他授记别:“你因为念佛的缘故,不久将证得无上正等菩提。如果善男女等,祈愿疾速成佛的,念佛法门为最佳选择,能够快速证得无上菩提。”

语已,时二大圣,互说伽陀。师闻已,欢喜踊跃,疑网悉除。此系法照大师,亲到竹林圣寺,蒙二大圣所开示者。

说完这些话,当时二位大圣,互说偈颂。大师听闻以后,欢喜踊跃,疑网全都去除了。这是法照大师,亲自到竹林圣寺,蒙受二位大圣所开示的法语。

清凉旧志,被无知禅僧,将所开示,改作禅语,殊可痛恨。近修之志,按高僧传三集,法照大师传录。不标清凉志者,恐不知者,以旧志阅之,则反为疑谤。瞎正法眼,断人善根,罪莫大焉。此段前后俱略,其开示处,一字不遗。唯于照字,为顺口气作师字,特为标明。

旧的《清凉山志》,被无知的参禅僧人,将菩萨的开示,改成参禅的话语,实在痛心。最近修订的《清凉山志》,按照《高僧传三集》,《法照大师传》录进。不标明出自《清凉山志》的原因,是恐怕不知道的人,看了旧的《清凉山志》,则反过来怀疑诽谤。害瞎他人的正法眼,断他人的善根,罪过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。所引的这一段文,前后都有省略,其开示的地方,一个字也没有遗漏。唯独对于“照”字(“照入寺”),为了随顺口气写作“师”字(“师入寺”),特地标明。

五台,乃文殊应化之道场。文殊,乃七佛[4]之师。自言,我于过去,因观佛故,因念佛故,今得一切种智。是故一切诸法,般若波罗蜜,甚深禅定,乃至诸佛,皆从念佛而生。

五台山,是文殊菩萨应化的道场。文殊菩萨,是七佛之师。他自己说:“我于过去,因观佛故,因念佛故,今得一切种智。是故一切诸法,般若波罗蜜,甚深禅定,乃至诸佛,皆从念佛而生。”

过去诸佛,尚由念佛而生。况末法众生,业重福轻,障深慧浅。藐视念佛,而不肯修,意欲一超直入如来地,而不知欲步五祖戒,草堂清之后尘,尚不能得乎。

过去诸佛,尚且由念佛而生。何况末法众生,业重福轻,障深慧浅。藐视念佛,而不肯修习,心里却想要“一超直入如来地”,却不知道即使想要步五祖戒禅师、草堂清禅师的后尘,都还不能达到啊!

禅宗自梁发源,其教人亲见自性之法语,虽高超玄妙,犹有文义。六祖后,南岳,青原二祖,遂用机锋转语,唯恐人以解义为悟,而不能实证,故以此法,杜妄充悟道之弊。

禅宗发源于梁朝,其教人亲见自性的法语,虽然高超玄妙,还有文字法义。六祖慧能大师之后,南岳怀让禅师、青原行思禅师二位祖师,就用机锋转语来接引学人,唯恐学人以解义当作开悟,而不能实证,所以用这个方法,来杜绝妄充悟道的弊病。

而其参究工夫,大非易易,多有数十年尚未彻了者。赵州八十,尚南北参叩,故云,赵州八十犹行脚,只为心头未悄然。可知此种大根行人,尚如是之勤劳,况根性下劣者乎。

而其参究的工夫,实在很不容易,有很多参究了几十年,还不能彻底了悟的。赵州从谂禅师八十岁,还要南下北上去参究叩问,所以说:“赵州八十犹行脚,只为心头未悄然。”可知这种大根器的修行人,还如此的勤劳,何况是根性下劣的人呢?

至宋而禅道仍大兴,则实证者盖寥寥矣。即如五祖戒,乃非常之人,为云门偃之法孙,为宋大觉琏国师之法祖。门庭高峻,若龙门然,学者每每望崖而退。在当时之声望,何等赫然,而只一见惑,尚未曾断,说什了生脱死,超凡入圣乎哉。

到了宋朝禅宗还很兴盛,但实证的人大概很少很少了。即使如五祖师戒禅师,他是非常杰出的人,是云门文偃禅师的法孙,是宋朝大觉怀琏国师的法祖。门庭高耸峻拔,好像龙门一样,学人常常望崖而退步。他在当时的声望,是何等的显赫!然而只是一住的见惑,还不曾断除,还说什么了生脱死,超凡入圣呢?

戒公后身为东坡,乃缁素通知,守杭时,尚不拒妓女来往。可知仍是具缚凡夫,连须陀洹之初果,尚未曾得。今人谁有五祖戒之道力,犹欲仗自力以了生死,而又高推禅宗,藐视净土,其故何哉。

师戒禅师的后身转为苏东坡,这是僧俗全都知道的事,苏东坡做杭州太守时,还不拒绝与妓女来往。可知他(五祖师戒禅师)仍就是个具足系缚的凡夫,连须陀洹的初果,还没能证得。现今的人,谁有五祖师戒禅师的道力,仍然想要依仗自力来了生死,而又高推禅宗,藐视净土,这是什么缘故呢?

一则以少阅经典,及华严经。或曾阅过,绝不注意。二则不知禅家宗旨,无论问佛,问法,纵尽世间所有为问,答时悉皆指归本分[5],绝不在佛,在法,及在诸事上答。所谓问在答处,答在问处。若认做按事说者,则完全错会了也。

一是因为很少阅读经典,以及《华严经》。或者曾经阅读过,但是绝对不加注意;二是因为不知道禅家的宗旨,无论是问佛、问法,纵然竭尽世间所有的事相来问,回答的时候,全都指归自性本分,绝对不在佛、在法,以及在其他一切事相上来回答。所谓的发问就在回答处,回答就在发问处。如果认作按事相来说,就完全错会了啊!

而今人业深慧浅,每将直指本分之话,认做解义训文之词。如赵州云,老僧念佛一声,漱口三日。及佛之一字,吾不喜闻。个个认为实话,遂以念佛为不屑而藐视之。不知赵州佛之一字,吾不喜闻下,有问,和尚还为人否。州曰,佛佛乎。有问,和尚受大王如是供养(赵国父子二王,及燕王,均恭敬供养),如何报答。州云,念佛乎。

而现今的人业障深、智慧浅,每每将直指自性本分的话,当作是解释义理、训释文字的词句。如赵州从谂禅师说:“老僧念佛一声,漱口三日”。以及“佛之一字,吾不喜闻”。个个都认为这是实话,于是就不屑念佛而藐视念佛法门。不知道赵州从谂禅师在“佛之一字,吾不喜闻”之后,有人问:“和尚还为人否?”赵州从谂禅师说:“佛佛乎”。有人问:“和尚受大王如是供养(赵国父子二王,以及燕王,都恭敬供养禅师),如何报答?”赵州从谂禅师说:“念佛乎。”

又僧问,十方诸佛,还有师也无。州云,有。问,如何是诸佛师。州云,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乎。

又有僧人问:“十方诸佛,还有师也无?”赵州从谂禅师说:“有。”问:“如何是诸佛师?”赵州从谂禅师说:“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乎。”

夫念佛一声,漱口三日,与佛之一字,吾不喜闻,及以佛佛为人,以念佛报恩,以阿弥陀佛为十方诸佛师,皆是指归本分之转语。若将前之二语,认做实话而实行之,必至谤佛谤法谤僧,永堕恶道。若将后之三语,认做实话而实行之,必至业尽情空,现生证圣,往生上品,渐至成佛。

“念佛一声,漱口三日”,与“佛之一字,吾不喜闻”,以及以“佛佛”为人,以“念佛”报施主恩,以“阿弥陀佛”作为十方诸佛之师,都是指归自性本分的转语。如果将前面的二句话,当作实话而去实行,必会导致谤佛、谤法、谤僧,永堕恶道;如果将后面的三句话,当作实话去实行,必会导致业障尽、情执空,现生证得圣果,往生上品莲台,渐渐成佛。

此二种话,各禅书均一齐同录。前二语,凡一切人,皆常提倡。后三语,吾数十年来,未见一人言及一句者。前后所说,皆归本分。后三句,纵不会赵州之意,其利益比会得赵州之意更大。以虽不会赵州之祖意,乃是遵如来金口诚言之佛教。

这前后二种话,各种禅书都是一同录进去的。前面二句话,凡是一切人,都常常提倡。后面三句话,我几十年来,没有见到一个人说过一句。赵州从谂禅师前后所说的话,都是直归自性本分的。后面三句,纵然不能领会赵州从谂禅师的本意,其利益比领会到赵州从谂禅师的本意更大。因为虽然不能领会赵州从谂禅师的祖意,却是遵守如来金口诚言的佛教。

前二句,纵会得赵州意,也不过是开悟而已,其去了生死尚大远在。何以一人之话,会不得当做实话,其祸莫测,而人人提倡。会不得当做实话,其利无穷,而举世无闻。

前面二句,纵然领会到赵州从谂禅师的本意,也不过只是开悟而已,其距离了生死还很远很远。为什么同是一个人说的话,(前两句)领会不当而误当作实话,其中的祸患不可测量,却人人都来提倡。(前两句)领会不当而误当作实话,其中的利益无穷(因遵循后三句实行而得实益),而全世界的人都没有听闻过这后三句话。

良由最初未遇真善知识,不在己躬研究,一闻希奇相似辟驳之话,则中心悦愉,常常提倡。不知古人令人亲见本来之直捷话,认做鄙弃念佛之谤法话,末世此一类人甚多。

实在是由于最初学佛的时候,没有遇到真正的善知识,不在自己实际行持上来研究,一听到希奇相似辟驳的话,就心中愉悦,常常提倡。不知道古人令人亲见本来面目的直捷话,却当作是鄙弃念佛的谤法话,末法时期,这一类的人很多。

除知自谅,有涵养,决不肯以测字之法为参宗之法者,不受其病。否则,悉是以误为悟之流,尚可以循例而行,不思改革乎。

除了知道自我觉察反省,有涵养,决不肯将测度字义的方法作为禅门参究方法的人,不会遭受这种病。否则,全都是以“误”当作“悟”的这一类人,怎么还可以循旧例来做,不思改革呢?

况且各处居士,护持广济之心,极其热烈,若犹以参禅之名自命尚可。若以仗自力不能大利益,将何以报答诸居士之热心,又何以奋发诸居士之道念乎。

况且各个地方的居士,护持广济茅蓬的心,非常的热烈,如果只以参禅之名自居,那还可以。如果是因为依仗自力,却不能得到大利益,那将如何来报答诸位居士的热心,又如何来振奋激发诸位居士的道念呢?

光愧无才德,然以出家六十年之阅历,本不敢对一切人说。但以果定上人与和尚,均肯垂青枉顾。兼以年已八十,朝不保夕。不以光之所知,供碧山常住,实抱歉之至。

我惭愧没有才能道德,然而以我出家六十年的阅历,本来不敢对一切人宣说。但是因为果定上人与和尚您,都肯垂青屈尊来看望我。又加上我已经八十岁了,朝不保夕。不将我所知道的,供养碧山寺常住,实在是非常抱憾歉疚。

念佛法门,乃律教禅密诸宗之归宿,人天凡圣成佛之捷径。一切法门,无不从此法界流。一切行门,无不还归此法界。小知见人,均谓是愚夫愚妇之法门。

念佛法门,是律教禅密诸宗的归宿,人道、天道、凡夫、圣人成佛的捷径。一切法门,无不从此法界流出;一切行门,无不还归此法界。小知小见的人,都认为这是愚夫愚妇修持的法门。

岂知华严会上,善财以十信后心,受文殊教,遍参知识,随闻随证。末后至普贤菩萨所,蒙其加被开示,所证与普贤等,与诸佛等。普贤为其称赞如来胜妙功德,令其发十大愿王,以此功德,回向往生西方极乐世界,以期圆满佛果。并劝尽华藏世界海诸菩萨,一致进行,求生西方。

哪里知道在华严会上,善财童子以证得十信位后的心,受到文殊菩萨的教诲,周遍参访善知识,随闻随证。最后到了普贤菩萨那里,蒙普贤菩萨加被开示,所证境界与普贤菩萨齐等,与诸佛齐等。普贤菩萨为他称赞如来的胜妙功德,令他发十大愿王,以此功德,回向往生西方极乐世界,以期圆满佛果。并劝导尽华藏世界海的诸位菩萨,一齐发十大愿王,求生西方。

夫华藏海众,无一凡夫,二乘,及未破无明之权位菩萨。最下者,即为圆教初住。其人已能于无佛世界,现身作佛,及随类现种种身,以度脱众生。此后从二住,以至十住,十行,十回向,十地,等觉,位位倍胜。是诸菩萨,皆以十大愿王,求生西方。彼何人斯,敢与彼抗。

华藏世界海的众菩萨,没有一个是凡夫、二乘人(声闻、缘觉),以及未破尽无明惑的权位菩萨。最低的,也是圆教初住位的菩萨。他们已经能够在无佛的世界,现身作佛,以及随类现种种身,来度脱众生。此后从二住位,以至十住、十行、十回向、十地、等觉,位位加倍增胜。这些菩萨,都是以十大愿王,求生西方。他们是何等人,我们敢与他们对抗吗?

由是知念佛法门,实为十方三世一切诸佛,上成佛道,下化众生,成始成终之总持法门。故得九界同归,十方共赞,千经并阐,万论均宣。以其是以果地觉,为因地心,而即得因该果海,果彻因源也。

由此知道念佛法门,实在是十方三世一切诸佛,上成佛道,下化众生,从初始到最终的总持法门。所以能够九法界同归净土,十方世界共赞西方,千部经典一并阐扬,万部论典都来宣讲。因为净土法门,是以果地觉,为因地心,而即刻就能因该果海,果彻因源。

伏愿和尚,愍光愚诚,观时之机,辍参念佛。遵文殊普贤之圣训,步彻悟莲池之芳尘。俾学者咸得现生了脱之益,令护法同预莲池上善之会。

恳切希望和尚,怜愍我的愚诚,观察末法时代众生的根机,停止参禅而来念佛。遵从文殊、普贤菩萨的圣训,追随彻悟、莲池大师的美好足迹。使得学人全都得到现生了生脱死的利益,令护法居士共同预入莲池诸上善人参与的法会。

三世诸佛,悲心大慰于寂光。五宗列祖,破颜微笑于真际。巍巍五台,既有弘成始成终之人。芸芸佛子,当齐修心作心是之道。

那么,在常寂光净土中,三世诸佛的大悲愿心会非常欣慰。五宗(禅宗、教下、律宗、密宗、净土宗)的列祖,都会于真际破颜微笑。巍巍的五台山,既然有了弘扬从初始到最终的净土法门的人。芸芸佛弟子,就应当齐修“是心是佛,是心作佛”的念佛大道。

不知和尚肯垂听否。若曰,人各有志,何可强逼,汝守汝法,吾行吾道,亦只自愧狂妄,不敢再渎。祈将此书,寄回灵岩,当于大殿文殊菩萨前焚之,以表光区区为五台之愚诚耳。

不知和尚肯不肯垂听呢?如果你说:人各有志,不可强逼,你守你的法,我行我的道,我也只能惭愧自己的狂妄,不敢再亵渎您的视听了。请将这封信,寄回灵岩山寺,我当会在大殿文殊菩萨的面前焚化,来表达我区区为五台圣地的愚诚。

 

< 学习笔记 >

[1]存亡莫定之时:指“碧山寺事件”。按照佛教的规定,十方院是专为招待游方僧人设立的寺院。“十方丛林,不准剃度”,任何人也不得把它攫为私家寺院。1935年,长期住在碧山寺的隆福师徒等人,自恃住寺日久,人多势众,企图改变碧山寺“十方禅寺”的性质,把这座颇负盛名的十方丛林变成他的子孙庙。为此,以广慧和尚为代表的住院十方僧与之展开了激烈的斗争。全国佛教界代表和政府代表也专门召开会议,与会者一致批评隆福的错误行为,并出于对同道者的友情,凑钱给隆福师徒,让他们离开碧山寺去另建道场。碧山寺的事情竟然引起全国佛教界和有关方面的如此关注,由此可以知道碧山寺在全国的影响和地位。

[2]初果:声闻乘的四种果位之一。
(1)初果,须陀洹,亦作“预流果”,初入圣人之流,死后七生天上、七返人间;
(2)二果,斯陀含,亦作“一来果”,修到此果位者,死后一生天上、一返人间(如弥勒菩萨就是证得斯陀含果,死后在兜率天做一世天人,下一世成就);
(3)三果,阿那含,亦作“不还果”,修到此果位者,不再生于人间,但仍须在五不还天经历多劫;
(4)四果,阿罗汉,修到此果位者,解脱生死,于三界内了无生缘,为声闻乘之最高果位(亦是如来十号之一的“应供”)。

[3]以果地觉,为因地心,因该果海,果彻因源:以阿弥陀佛的果地觉,作为众生的因地心,所以说众生因地念佛的心,每一念都成就佛觉果海,而未来成佛的果报源自当下念佛的因中,因果同时交互作用,不隔毫厘。

[4]七佛:指过去离我们时间最近的七位佛。依次为,毗婆尸佛、尸弃佛、毗舍浮佛、拘留孙佛、拘那含牟尼佛、迦叶佛、释迦牟尼佛。前三佛为过去庄严劫佛,后四佛为现在贤劫之佛。

[5]本分:亦作“本地风光”、“本来面目”。指身心自然脱落而现前之本具心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