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懂

印光法师文钞

纪文达公笔记摘要序

因果者,世出世间圣人,平治天下,度脱众生之大权也。以若不提倡因果,则善无以劝,恶无以惩,唯大贤方能守分遵道,其他则孰不愿任心肆意,以取快于一生乎。

因果,是世出世间圣人,安定治理天下,度脱众生的大权。因为如果不提倡因果,那么劝人行善、惩人做恶就都没有了依据,唯有大贤人,才能够安守本分遵从道义;其他的人,谁不愿意放任自心,肆意而为,而在一生中尽情快乐的享受呢?

以既无前因后果,则一死永灭,尧桀同归于尽,又何必无绳自缚,拘拘然循礼守分,以致诸凡皆不自在乎。

因为既然没有了前因后果,那么人一死之后就永会永灭,圣尧暴桀同归于死,那么又何必无绳自缚,因有所顾忌而遵循礼法并严守本分,以至于一切都不自在呢?

儒教经史中,因果事理,不胜其多。惜后儒不深体察,徒见佛经详说因果,遂欲与佛宗旨各别,反指佛说为妄。而不知其悖圣道而灭天理,丧治本而起乱机。疑误后人,埋没道体,皆由此言以基之也,可不哀哉。

儒教的经史典籍中,关于因果事理的记载,非常多。可惜后代儒生并没有深入的体察,只见到佛经中详细宣说因果,于是想要与佛法宗旨有所差别,反过来指斥佛陀所说是虚妄。而不知道他们违悖圣道而灭绝天理,丧失治理天下的根本,而为天下大乱制造了机会。疑误后学之人,埋没大道本义,都是基于这些言论(儒家说因果之说为虚妄)所致,能不悲哀吗?

有清以来,博学多闻者,江慎修先生为第一,次则纪文达公,又其次则袁氏子才。江乃穷理尽性之隐君子,虽未研究佛学,其于佛法亦不辟驳。而且深信因果报应,故于护生杀生各报,悉记录之,以期启善念而息杀机,可以知其居心矣。

清朝以来,博学多闻的人,江慎修先生最为第一,其次就是纪晓岚先生,再其次就是袁枚。江慎修是穷理尽性的隐士君子,虽然没有研究过佛学,但他对于佛法也不辟驳。而且他深信因果报应,因此对于护生杀生的各种报应,全都记录下来,以此期望启发大众的善念而止息杀机,可以知道他有怎样的存心了。

袁子才,初则辟佛,及中年以后,阅历日深,遂于佛法生真信心。但以狂妄自大,懒惰懈怠,不肯亲近高人,息心研究。虽于佛法感应事迹,悉皆记录,其所论说,难悉恰当。

袁枚,最初则辟佛,到了中年以后,阅历一天天加深,于是对于佛法生起真信心。但因为他狂妄自大,懒惰懈怠,不肯亲近高僧大德,静心研究。虽然对于佛法的感应事迹,全都记录下来,但是他所论说的,很难全都恰当无误。

纪文达公,自幼至老,笃信因果。凡所见闻因果事迹,悉为记录,叙述详明,文笔顺畅。由其绝未研究佛法,每欲畅谈深理,或致有乖实义。

纪晓岚先生,自幼年到老年,深信因果。凡是他所见闻的因果事迹,全都记录下来,叙述得很详细明了,文笔顺畅。由于他从来没有研究过佛法,每当想要畅谈更深的道理时,或许就有一些乖违佛法实义的情况时有出现。

佛言,世智辩聪,难以入道。以江,纪,袁三公之博达,尚不知佛法即自己心法,专精研究而亲证之,岂不大可惜哉。

佛说:世智辩聪,难以入道。以江慎修、纪晓岚、袁枚三位先生的博学通达,还不知道佛法就是自己的心法,须要专门精深地研究而亲身证得,岂不是大为可惜吗?

使彼稍分余暇,略为研究,能不大发菩提心,专精致力,宏扬大法,以期自他同出苦轮,同成觉道。又何至唯以记录因果事迹,仅为世人开一向善之路而已。

假使他们稍稍拿出一点空余时间,大致研究一下佛法,能不大发菩提心,专精致力,宏扬大法,以期自他同出苦轮,同成觉道吗?又何至于只以记录因果事迹,而仅仅为世人开一条向善之路而已呢?

然只此记录,殊有大益。以故陈荻洲居士,于阅微草堂笔记,摘录百篇,拟排印以普遍流通,以为世之不知因果者作一殷鉴[1]

不过仅就这些记录来说,确实有很大的利益。所以陈荻洲居士,在纪晓岚的《阅微草堂笔记》中,摘录了一百篇,打算排印,普遍流通,为世间不知道因果道理的人作一个鉴戒。

夫因果者,犹形声与影响耳。未有有形而无影,有声而无响者。故书曰,惠迪吉,从逆凶,惟影响。彼高谈阔论,谓因果为虚幻者,何异执母决不能生子,子决非母所生乎。世有此人,人必目为痴癫。

因果,犹如身形与身影、声音与回响。没有有身形而没有身影,有声音而没有回响的事情。所以《尚书》中说:“顺从天理,就吉祥;违逆天理,就凶险,如同身的影子,声的回响”。那些高谈阔论,认为因果是虚幻的人,与认为母亲决不能生儿子,儿子决不是母亲所生的说法有什么不同呢!世界上有这种人,人们必定认为他是痴癫。

独怪儒者读圣贤书,不以圣贤言论为准,不以古今事实为准,而以己之偏执谬见为准。一人倡之,众人和之,盲引盲众,相牵入火。

只是奇怪儒学人读圣贤书,不以圣贤的言论作为准则,不以古今的事实作为准则,而以自己的偏执谬见作为准则。一个人提倡,众人来和,一盲引众盲,相牵入火坑。

故致世道人心,日趋日下,以致废经废伦,废孝免耻,争城争地,互相残杀。而犹嚣嚣自得,谓为吾务归还大道,不效彼从前迂腐辈,处处拘执束缚,令人一生不能随意所行,各得自在也。今而后吾辈同享自由之幸福,意之所至,皆可为之。世何幸而得吾辈之改革,人何幸而为吾辈之侪(chái)侣乎。若此邪说,皆彼排斥因果者所酿成。

所以导致世道人心,一天天走向没落,以致于废儒经、废伦理、废孝道、无羞耻,争城夺地,互相残杀。还骄傲自得,说我这是要回归到自由大道,不去仿效从前那些迂腐的人,处处拘束执着束缚,令人一生不能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,因此能各得自在。从今往后,我们大家同享自由的幸福,想怎么做,就怎么做。世界多么幸运得到我们的改革,人们多么幸运成为我们的同辈。像这些邪说,都是那些排斥因果的人所酿成的。

使因果之理,家喻户晓,父母以是教子女,师长以是训生徒,谁肯灭理乱伦,现丑态于明镜之前乎。

假使因果的道理,家喻户晓,父母用因果来教导子女,老师用因果来教育学生,谁肯灭天理、乱伦常,在明镜之前现出丑态呢?

唯其世之大儒,尝驳斥之,小儒即深知其非,亦只可人云亦云,以避众口讥刺。学宫既如是,家庭更莫由谈及。

唯有这个世间的大儒,还能驳斥这些说法。小儒生即使深知他们说的不对,也只能人云亦云,来躲避众口的讥嘲讽刺。学校既然是如此,家庭中就更不用谈了。

竟至一班新学派,完全弃人伦,灭天理,欲与禽兽了无所异。此其祸不归之破斥因果者,则将谁归乎。

竟然使一班新学派,完全丢弃人伦,灭绝天理,想要与禽兽一样毫无差异。这种祸患不归咎到破斥因果的人身上,又要归到谁的身上呢?

善哉,周安士先生之言曰,人人知因果,大治之道也。人人不知因果,大乱之道也。吾尝悯世之乱,无力挽救,因陈居士之请,遂略叙其利害之源本云尔。

说得好啊,周安士先生说:“人人知因果,是天下大治的原因。人人不知因果,是天下大乱结果”。我曾经怜悯世间的混乱,无力挽救,因为陈荻洲居士的请求,于是大略叙述其中利害的根源而已。

 

< 学习笔记 >

[1]殷鉴:泛指可以作为借鉴的往事。殷,商朝,中国历史上的第二个朝代,因定都于殷,亦称“殷”或“殷商”。鉴,镜子,引申为教训、借鉴。◇《诗・大雅・荡》:“殷鉴不远,在夏后之世。”(殷人灭夏,殷人的子孙应以夏的灭亡作为鉴戒。指前人的教训就在眼前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