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懂

印光法师文钞

复丁福保居士书十二

适接惠书,不胜愧怍。光任意狂言,何堪奉为圭臬。但一念愚诚,深为阁下悯纳耳。

刚接到你的信,不胜惭愧。我的任意狂言,哪堪奉为准则。只是我的一念愚诚,深受阁下的怜悯接纳罢了。

佛学指南,光但累阅其上编及下编之余论。余皆未能遍阅。随便见其不次第者,略标一二。

《佛学指南》,我只连续看了其中的上编以及下编的余论。其余的都没能遍阅。随便见到其中有不顺的地方,大略标出一二。

近来目力更加衰劣,全书遍阅,似觉吃力,实难奉命(作序一事,光学业肤浅,笔墨疏淡,数十年来,一切知交,皆未开此一端。祈原谅)。

近来视力更加衰劣,遍阅全书,似乎感觉吃力,实在难以奉命(写序这件事,我学业肤浅,笔墨疏淡,几十年来,一切知交好友,都没有开过这个头。还请原谅)。

时事报馆,亦令备将上编及下编余论,逐一登报。下编正文,但言有已登于佛学丛报者。有三国佛教略史中累录者,似不必登(光又为云雷言,丁君所著少年进德录,少年之模范,大有益于世道人心,宜于佛学栏外备登之,以为挽回世道人心之助)。

时事报馆,也准备将上编以及下编的余论,逐一登报。下编的正文,只说已经有登在《佛学丛报》上的了。有从《三国佛教略史》中连续录出的,似乎不必再登(我又对张云雷说,丁福保居士所著的《少年进德录》,是少年的模范,大大有益于世道人心,适合在佛学栏目之外,全部刊登出来,作为挽回世道人心的帮助)。

大藏大略,何以知其为端甫手笔。佛学丛报出此文时,端甫亲任编辑。且已应频伽华园之聘大半年矣。

《大藏大略》,如何知道这是黎端甫的手笔?《佛学丛报》刊登这篇文章的时候,黎端甫亲自担任编辑。而且已经应上海频伽精舍、哈同花园的聘请大半年了。

端甫学识高明,笔墨超妙,近时缁素,罕有其匹。摘录成言,以辅教理。纵不标名,亦非掠美。若冒以己名,堪作是说。未标己名,何须过谦。

黎端甫的学识高明,笔墨超妙,近时的僧俗,罕有与他相当的。他摘录成言,来辅助教理。纵然不标著者的名字,也不是掠夺他人之美。如果冒昧写上自己的名字,才能这样说(即掠美);没有标上自己的名字,何须过分谦虚(虽然不是黎端甫居士所作,但为黎居士所编辑)。

因果报应,乃儒佛二教入道之前导。亦儒佛二教证道之纲宗。世人但以浅近视之,致令芸芸庶类,不出断常二见。不是追踪阐提,便是说食数宝。

因果报应,是儒佛二教入道的前导。也是儒佛二教证道的纲宗。世间人只以浅近来看待因果报应,致使芸芸众生,不能超出断灭见、常见。不是追踪一阐提(意为“不具信”,或称“断善根”),就是说食数宝。

刘君之书,早已送去,功德无量。此书之害,有不堪详言者。虽赞法华,不得赞之之道。其悖叛法华,已属可焚。况破三世诸佛究竟三根普被,直使各各现生了脱之净土法门乎哉。

刘演宗的书,早已经送去,功德无量。这本书的危害,有不能详说的地方。虽然是赞颂《法华经》,却没得到赞颂之道。其书悖叛《法华经》,已经属于可以焚烧之列。何况破斥三世诸佛究竟三根普被,直使各各现生了脱生死的净土法门呢?

友人之痛心疾首,含泪告光。光故有二次再陈利害之书。如不信者,倘来普陀,当以原书及回光之书取而阅之,自知光非妄语。

友人痛心疾首,含泪告诉我。我因此有二次再陈利害的书信。如果不相信,倘若来普陀山,应当将原信以及回复我的信,取出来阅读,自然知道我并非妄语。

光无学无德,迫不得已,但效集字扫叶之迹以应之。唯企塞责了事,何堪过誉,不任惭惶。

我没有学识、德行,迫不得已,只是效仿集字校勘的行迹来应付。只希望塞责了事,哪能承受过分的赞誉,不胜惭愧惶恐。

居士为现今第一极力宏扬佛法之人。化他须以自行,固宜常斋。即其妻子朋友,亦宜令其长斋。纵入道未深,不能全断。当令由渐而断,此为要义。

居士是现今第一极力宏扬佛法的人。化导他人必须自己先行,固然应该吃长斋。即使是妻子朋友,也应该令他们吃长斋。纵然入道未深,不能全断肉食。应当由渐渐减少而至永断,这是要义。

世人不知物类皆由业力所致,谓天生此种,原为养人。若知一切众生,皆是过去父母未来诸佛之一番深理,当有食之不能下咽者。

世间人不知道动物都是由业力所致,认为上天生出这种动物,原本就是养活人类的。如果知道一切众生,都是过去父母、未来诸佛的一番深理,应当有吃而不能下咽的情形。

居士固宜以身率物,当即永断肉食。即肉边菜,亦不须效往昔大士之迹。以宏法之人,须识时机。今之时非古之时。如滴水成冰之日,断不可以夏间之服食示人,以致误人性命耳。

居士固然应该以身作则、为大家做榜样,应当立即永断肉食。即使是肉边菜,也不必效仿过去菩萨的行迹。因为宏法之人,必须认识时节机缘。现今之时不是古时候。如在滴水成冰的寒冷天,断然不可以拿夏天的衣服饮食给他人,以致误人性命。

贫民教育社之举行,具见婆心真切。惜光一贫如洗,不能随喜,歉甚怅甚。佛学小辞典,虽未见其书,观其序,知其便于稽考,大益同伦。但有光纸落墨,药水轻者,只可经十余年。能经二十余年者甚少。药水重者,数年即落。光曾试之屡矣。

贫民教育社的举行,具见仁慈之心真切。可惜我一贫如洗,不能随喜资助,很抱歉、很惆怅。《佛学小辞典》,虽然没有见到这本书,看其中的序文,知道这本书方便查考,大大有益同修。但是有光纸落墨,药水轻的,只可以经过十多年。能经过二十多年的很少;药水重的,几年后字迹就脱落了。我曾经试过多次了。

光昔上佛学丛报书,特为此事,随便兼呈九条。前年为周孟由,寄著法雨幼僧抄录。彼懒于写字,故前之书信,及后之三条,悉略之耳。亦将此意陈于端甫。时事报中登出,当知鄙怀。彼唯利是图之商人,固不堪与言此意矣。

我过去写给《佛学丛报》的信,特地为这件事,随便兼带呈上了九条建议。前年为周孟由,寄著法雨幼僧抄录。他懒得写字,所以前面的书信,以及后面的三条,全都忽略了。也将这个意思陈述给黎端甫。时事报中登出了,应当知道我的心意。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,固然不能对他们说明这个意思了。

阁下唯欲宏法利生,须以久久不落,方有实益而获溥利。若落则徒费资财,致失实益。敢请阁下大发慈悲,一切有益世道人心之书,皆勿用此纸。唯一阅即作废纸者,用之无伤。光无力作功德,拟以此言当做施经书于天下后世之信心佛子。或亦可以仗此消业累而获往生耳。

阁下只想要宏法利生,必须以时间长久不脱落字迹的纸来印书,才有真实利益而获得广大的利益。如果字迹脱落,就白白浪费资财,导致失去真实利益。敢请阁下大发慈悲,一切有益世道人心的书,都不要用这种有光纸。唯独看完就当作废纸的书,用这种纸无妨。我无力作功德,打算将这些话当做施印经书留给天下后世的信心佛子。或许也可以仗此功德,消除业障而获得往生啊!

时事报馆,亦开标示瑕疵一纸,与阁下书同,无须抄寄。

时事报馆,也开了一张标示瑕疵的纸,与阁下所写的相同,不必抄录寄给我。

教育刍议,文理俱佳。但末后一段,似有致人轻蔑三教之弊。夫教会中人,孰能所作所为超乎三教之上。孰能于三教外自立一教,以为敌抗。纵其热心至极,亦只遵三教圣人之意,而极力奉行而已。

《教育刍议》,文字义理都好。但在末后一段,似乎有使人轻蔑儒、佛、道三教的弊病。教会中人,谁的所作所为能超出三教之上?谁能在三教之外,自立一教,作为抵抗。纵然是他热心到了极点,也只是遵守三教圣人的意志,而竭力奉行而已。

纵令外洋各教及回教之不信三教者,岂其教果出于三教之外,不被三教如天如地之道理所覆载乎。不过圣人随方设教之迹,稍有不同耳。

即使外国各个宗教以及回教中那些不相信三教的人,难道他们的宗教果真超出于三教之外,不被三教如天如地的道理所覆盖承载吗?这只不过是圣人随各方(众生的)因缘、施设教法的行迹,稍有不同罢了。

以愚见观之,似宜云,吾国圣教,大宗有三。曰儒,曰佛,曰道。儒以己立立人为怀。佛以自觉觉他为事。道虽恬退,大体同儒。而修炼家,尤以积德累功济世救民为要务。

以我的愚见来看,似乎应该说:“我国的圣教,有三大宗。就是儒教、佛教、道教儒教以自己成就、成就他人作为本怀;佛教以自己觉悟、觉悟他人作为事业;道教虽然恬退(淡于名利、安于退让),大体同于儒教。而修炼的人,尤其把积德累功、济世救民作为要务。

今教会中人,仰体三教一视同仁,天下为公之心。发而为老安少怀,不独各亲其亲,各子其子之事。其赤诚热心,直可以塞天地而贯日月。倘举国之人同发此心,同行此事,则无一人不得其所。俾大同之世,复见今日,其利溥哉。吾愿各省。(下如文)

现今教会中人,仰体三教一视同仁,天下为公的心。(心)发而成为使老人获得安逸、少年得到关怀,不只是实行各自侍奉自己的父母,养育自己子女的事。他们的赤诚热心,简直可以充塞天地而贯通日月。倘若全国的人,共同发起此心,共同实行此事,那么没有一人不得其所。使得大同世界,又见于今日,其中的利益广大啊!我祈愿大众,各自省察。(下面如原文)

近人著述,每有扬摅过当。其意实欲人谛信其法。其蔑古破法之弊,亦基乎此。孔子所谓一言而兴邦,一言而丧邦者。一则伏其后益,一则伏其后患之所致也。笔之于泛常不关紧要之书尚不可。况笔之于宏法利生之书乎。

近人的著述,常常有宣扬抒发过当的情形。这些人的用意实际是想使人深信其法。其中轻蔑古德、破斥法道的弊病,也是基于此。孔子所说:“一言而兴邦,一言而丧邦。”这是因为一言伏下了国家以后的利益,一言伏下了国家以后的祸患所导致的。写在泛泛平常、不关紧要的书中,尚且不可以。何况是写在宏法利生的书中呢?

古德谓,此事如金鈚(pī)刮翳,稍不如法,则其目立坏矣。可不慎哉。纪文达谓,遍观秘书,知后人之著述,远不及前人。纵有似乎精微者,乃依前人蓝本而脱出耳。敢自诩为千古第一无侣,及谓前人皆悉纰谬乎哉。阁下虚心为法,故敢献此谠论。

古德说:“著书立说的事如金鈚刮眼翳,稍稍不如法,那么他的眼睛,立刻就毁坏了。能不谨慎吗?”纪晓岚说,看遍秘藏新奇的书籍,知道后人的著述,远远不及前人。纵然有似乎精深微妙的,还是依照前人的蓝本而脱出罢了。胆敢自许为千古第一、无人能比,并且认为前人的著述全都错误荒谬吗?阁下虚心为法,所以我才敢献出这些直言。

印光于教育学校一事,实属外行。但感公直欲备取天下之善法以立法,因以愚见上呈清览。

我对于教育学校这件事,实在是外行。但是被你一直想备取天下的善法来立法的精神所感动,因此将我的愚见上呈给你阅览。

贫儿教育,似宜提一班天姿高者,异日必能为官为绅,辅国善民,专以平常学校之法教之。其止能为工为商自食其力者,似宜教艺两兼。

贫困儿童的教育,似乎应当提拔一班天姿高的,他日必定能成为官员、士绅,辅佐国家治理、使人民良善,专门用平常学校的方法来教导他们。其中只能成为工人、商人等自食其力的人,似乎应当教学、才艺两方面都要兼顾。

如近来孤儿院之章程,似乎校会省费,而贫儿获益实深也。光见宁波佛教会孤儿院之法则,凡孤儿能自穿衣吃饭,不需人照应者,方许入院。

如近来孤儿院的章程,似乎学校方面节省了费用,而贫困儿童所获利益却很深。我看到宁波佛教会孤儿院的法则,凡是孤儿能够自己穿衣吃饭,不需人照应的,才允许入院。

其教之之法,则读书,写字,学算,学画,打草鞋,编凉席,凉枕,凉帽,石印,订书,裁缝等,一体兼学。待其十五六出院时,即能自食其力。即去学工学商,亦自易易。

其教育的方法,是读书,写字,学算,学画,打草鞋,编凉席、凉枕、凉帽,石印,订书,裁缝等,全都要学习。等到他十五六岁走出孤儿院的时候,就能够自食其力。即使去学习做工、学习经商,也自然很容易。

平常学校,七日一假,及节假年假暑假。一年之内,除假期外,只剩六个多月。况一日之中,八句钟上校,四句钟出校,此中止七句钟,又有空时。

平常的学校,是七天放一次假,还有节假、年假、暑假。一年之内,除了假期之外,只剩下六个多月(的学习时间)。何况一天之中,八点钟入校,四点钟出校,这当中只有七个钟头,其中又有空闲的时间。

若非十分天姿,学得成个甚么。只是虚度光阴,枉费办理诸人一番苦心。而天下学校,悉以为例。止利其教员,而不利于校中学生,良可慨叹。

如果不是十分的天姿,能学得成个什么?只是虚度光阴,枉费经营办理人的一番苦心。而天下的学校,都以此作为范例。只利益了学校的教员,而不利于学校中的学生,实在感慨长叹。

孤儿院中,不立假期。其日中所学时刻,当亦加长。以兼作工艺,短则一项不能了办耳。其所制造种种物件,自用之外,悉以出卖。此种出息,亦可少助校费。

孤儿院中,不设假期。每天学习的时间,也应当加长。因为要兼作工艺,时间短了,一项功课也不能完成。孩子们所制造的种种物品,除自己使用之外,全都拿出来卖。这项收入,也可以稍微补助学校的费用。

贫儿孤儿,相去几何,真欲令其上中下根,悉能自立。似此一法,最为得宜。但须经理之人真实办理。否则只有虚名,一事无成。此吾国向来办公事者之通弊也。

贫儿与孤儿,相差不多,真想令他们中的上、中、下根人,全都能自立。似乎用这个方法,最为得当适宜。但必须经营办理的人真实办理。否则只有虚名,一事无成。这是我国向来办理公事之人的通病啊!

倘以佛菩萨度人,圣贤经济之心,全副用之于此。则吾国之兴,可立待矣。况贫民得益乎。

倘若以佛菩萨度人、圣贤经世济民的心,全部用在这个地方。那么我国的兴盛,就可以立即等到了。何况是贫民得到利益呢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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