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父亲因为生病想要吃肉,这是因为他不知道一切众生,都是过去的父母、未来的诸佛,所以就任意杀掉来吃。如果知道他们是过去的父母、未来的诸佛,那么这种贪食美味的心,当下就消灭没有了。
我们陕西在太平天国之乱未乱之前,兴安府某县有一个乡民,与他的母亲相依为命,家中贫穷,靠为人做工来养活母亲。后来他母亲死了,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,便不再认真做工了。
有一天白天,他正在睡觉,梦到他母亲痛哭而来,说:“我死后变做猪,现今在某个地方,某人要杀我,你快去救我。”这个人惊醒后,随即就赶到母亲所说的那个地方,看到那个杀猪的人与梦中母亲所说的相合,但猪已经被杀了。因此心痛得站不住,倒在地上打滚,失声大哭。有人问他原因,他因为没有钱赎回这头死猪,只说“我心痛”,不便直说。从此发心吃素。
乡下的愚人不知道修行法门,于是他就募化灯油,满一担后就挑送到武当山金殿供灯。向人募化一盏灯的油、三个铜钱,铜钱用来买香烛、供果,已经送过几次了。
后来有一个外道头子想要造反,事情泄露逃走了,官府画了图像到处捉拿他。这个外道头子与募化灯油的人,同名、同姓、同相貌,因此官府就将募化灯油的人捉住了。他将母亲变做猪,自己募化灯油的事,回答官府的问话,官府不信。又搜得他的帐簿,上面记着数千人名,这是捐出油钱的人名,于是官府就以为这是造反之人的名单。
他在湖北边界的竹溪县衙中,被苦刑拷打,因而屈打成招,被定了死罪。又押解到湖北郧阳府重审,他一到府衙,就自称冤枉,因此说出母亲变做猪,自己募化灯油的事。
郧阳知府很有高见,认为这个人面容很慈善,绝不是造反之人。听他说完母亲变成猪的话,就对他说:“你说的话,本府不相信。本府今天要教你开斋。”就令人端来一碗肉,让他吃。这个人一手端碗,一手拿筷子,知府拍下醒堂木,逼着他吃。
这个人刚夹起一块肉,还没有到口中,就吐出一口血。知府方知他是被冤枉的,于是给竹溪县发公文,开脱了他的罪。令他在竹溪县边界的莲花寺出家。因为莲花寺,是兴安府总兵、郧阳府总兵,每年十月,陕西、湖北两省在这座寺中会齐巡逻,所以很有名。这个人出家后,一心念佛,很有感应。
后来回到陕西故乡,地方人称他为周老禅师,建了二座小庙。太平天国战乱时,他的徒弟、徒孙都逃走了。他将要示寂时,对乡里人说:“我死后用缸装好,修一座塔,过三年打开塔看,如果我的肉身坏了,就烧掉;肉身不坏,就供在大殿的一边。”
后来打开石塔,肉身未坏,就供奉在大殿内。他现身为邻县县太爷的公子看病,病治好了,不接受谢礼。说:“你如果想念我,应当前往某处某寺来拜访。”后来这家人前往拜访,说的是大殿所供奉僧人的名字,一看真的就是。因此,庙中的香火成年不断。这个人,就是我得戒和尚的师公啊!经过了五十八、九年,他的人名、庙名,都忘记了。
这个人如果不是因母亲变做猪,也不过是一个安守本分的良民而已。如果不是郧阳知府逼着让他吃肉,肉还没有入口,就吐出血,那么他的这个案子,绝对没有翻案的道理。因为他看这些猪肉,就如同母亲的肉一般。因为官府威势强逼,不敢不吃。还没有吃而心肝痛裂,所以吐血。因此知府知道他是被冤枉的,而为他想办法发出公文开脱罪责,让他出家。
你父亲如果知道了这个义理,必定不至于一直想要吃肉。如果再生起这个念头,就当作吃自己父母的肉来想,那么这个念头就立即消灭了。
人死后变做畜生,还是好的。如果堕到饿鬼、地狱中,比起畜生,还不知道要更痛苦多少万万倍。请将这封信给你父亲看。不但他不想吃肉,而且不想长久地在这个世间做人了。
应当一心念佛,求生西方,免得又再堕落三途恶道啊!要晓得不了生死,纵然有修行,也难保来生后世不造恶业。作为七十岁的老人,吃长斋多年,还想要吃肉。何况来生后世能不造业,仍像今生一样修持吗?所以佛陀祖师都劝人求生西方啊!因为一旦往生西方,就进入了佛的境界。凡夫心已经没有了,佛慧每天开发。比起参禅、研究教理,大彻大悟,深入经藏的人,胜过无量无边倍啊!(民国二十九年<1940>二月初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