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懂

印光法师文钞

与扬州万寿寺寂山和尚书

🔎 ◤…读书会第553天…◢
久仰高风,未获一晤。幸由通公开蒙[1]法缘,得承謦欬(qǐng kài)[2]。而且不轻末学,下询刍荛(chú ráo)[3]。感愧之私,笔难尽述。

很久就仰慕您的高尚风范,没能与您见上一面。很庆幸由于通智法师所著《楞严开蒙》的法缘,得以承听您的妙语。而且您不轻视后学之人,屈尊向下询问我的浅见。我感动惭愧的心,用笔墨难以述说。

昨悟开师一接华翰[4],即持以相示。知黎端甫居士[5],已允修治,刻期[6]告圆。晚喜出望外,不禁手舞足蹈。

昨天悟开师一接到您的信,就拿来给我看。看过以后知道黎端甫居士,已经答应修订《楞严开蒙》,在预定的期限内即可圆满完成。我为此喜出望外,不禁手舞足蹈起来。

🔎 ◤…读书会第554天…◢
公在山时,晚亦议及黎公。但虑应聘校对地论[7],恐不暇及。今既允公请。足征大士智慧,犹如日轮当午,大地普照,非我辈持萤火以寻行墨[8]者可比也。

通智法师在普陀山的时候,我也曾提到黎端甫居士。但考虑到他已经应聘校对《十地经论》,恐怕没有多余的闲暇。现在他已经答应了通智法师的邀请,这足以证明大菩萨的智慧,就像正午太阳一样,普照着大地,不是我这类借着微弱的萤火光亮来寻对几行文字的人可以相比的啊。

然通公开蒙,实纂(zuǎn)集诸家菁华。其于发挥理性,可谓深切著明。但以赋性率真,不事支末。故于措词立言,不无参差疏漏之弊。若夫略玄黄[9]而取神骏[10],须待得意忘言[11]之人。玩图象而怖真龙,每多寻行数墨之士。若不大加修治,决难三根等益。

通智法师所著的《楞严开蒙》,实在是纂集了诸多注本的精华。这本书对于理性的发挥,可以说是深入切要而又显明。只是因为他天性率真,不注重细枝末节。所以书中的措词和表述,不是没有差错和疏漏。忽略马的颜色而求取神骏的内质这样的事,必须等待那些已经得到了真意,从而忘却了言语的人;至于喜好龙的图案却害怕真龙的,大多是些咬文嚼字的人。(从文字措辞来看,《楞严开蒙》一书)如果不大加修订,决定难以普遍地利益上中下三种根器的众生。

窃思鲁史春秋,一经仲尼笔削[12],遂成千古致治[13]之大经。憨山全集,因嘱谦益[14]修治,即为随藏流通之妙典。古既如是,今亦宜然。只期彻露庐山真面,不必确守原稿成规。

我想到鲁国的国史《春秋》,一经过孔子的删改订正,就成了千古流传治国安邦的大经。《憨山大师全集》,因为嘱咐钱谦益加以修订,就成为了录入大藏经流通的妙典。古时候既然是如此,现今也应该这样。只期望彻底显露庐山真面目,而不必拘泥于原稿。

譬如拆倒五凤楼[15]以重修,打散左氏[16]序以另集。材料虽则仍旧,结构须随所宜。不妨以柱为梁,一任截长补短。文之赘者去之,义之阙者补之。宜在前者移之于前,当在后者置之于后。俾大佛顶理,圆通常性,与夫若义若文,悉皆彻底掀翻,和盘托出。使上中下根,无不一目了然,各获巨益。庶可令通公,黎公,我公之本怀,究竟舒畅矣。

譬如拆倒五凤楼重新修建,打散《春秋左传》另外集录。材料虽然是旧的,然而结构必须随所适宜。不妨以柱子为横梁,听凭修订的人截长补短。文字多余的去除,义理缺少的补充。适合在前面的,移到前面,应当在后面的,放到后面。使得《大佛顶首楞严经》的深理,二十五圆通的真常法性,以及经文的义理文字,全都彻底掀翻,和盘托出。使得上、中、下三种根机的人,全都能够一目了然,各自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。这样,或许可以让通智法师、黎端甫居士,以及和尚您的本怀,究竟舒畅啊!

🔎 ◤…读书会第555天…◢
若限以两月告圆,恐致成略加雠(chóu)校[17]。日期过促,黎公之匠手莫形。修治不精,通公之婆心仍晦。刊而传之,欲与楞严诸注,并寿于世,恐难必矣。宜革欲速见,多限数月。俾得反复研究,谛审精修。自然上契诸佛之妙心,下满诸公之宏愿。罄来际以流通,尽生界而得度也已。

如果限定在两个月完成,恐怕结果只是略微加以校对而已。日期过于仓促,黎端甫居士高明的妙笔就无从施展;修订如果不精准严密,通智法师的一片婆心就仍然不能彰显。刊印流传出来之后,想要与《楞严经》的各种注解,一并久住于世间,恐怕难以确保啊。应该打消想要快速成书的想法,多宽限几个月,使得黎公能够反复研究,谛实审察,专精修订。如此一来,自然向上可以契合诸佛之妙心,向下可以满足诸位的宏愿,尽未来际而流通不绝,尽众生界而化度无穷了。

疏首题名,二公并书。初云忆莲沙门通智寻源述,次云端甫居士黎养正重治。虽黎公心游华藏,志在利人,悟人我以皆空,了自他之不二。然在吾人感恩颂德分上,固应如是施设也。

疏文开头的署名,二位大德的尊名一并写上。先写“忆莲沙门通智寻源述”,再写“端甫居士黎养正重治”。虽然黎公端甫居士已经心游华藏世界,志在利益他人;悟到人我皆空,明了自他不二。然而就我们感恩颂德的本分而言,自然还是应当这样安排。

修治已讫,即付手民[18],不须寄来。黎公儒门山斗,法海津梁。宗说兼通,行解相应。若非观音普贤之应化,定是方山[19]无为[20]以再来。所有著述,机理双契。倘悬之国门,易一字者,赏以千金。当穷年竟月,无一人敢一著笔。有何所疑,尚须傍人相证耶。待至全部刻圆,即祈普惠法施。

修订完成之后,就交给排字工人,不必再寄来给我了。黎公是儒门的泰山北斗,是佛法大海的津梁。他宗门教下通达无碍,行持悟解相应相合。如果不是观世音菩萨、普贤菩萨的应化示现,就一定是李通玄、杨杰转世再来。他所有的著述,都做到了根机教理两相契合。如果将他的著述悬挂在国门上,发出告令:有谁能更改一个字,就赏千两黄金,想必穷尽年月,也没有一个人敢下一笔。他的修订有什么值得怀疑,还须要别人来证明的呢。等到书全部刻好,就祈请普遍地布施流通,也寄给我一部。

晚虽盲目,不能亲见日光,然长夜重昏之中,常欲蒙其照烛也已。临颖依依[21],不任神驰[22]

晚辈我虽然如同瞎眼,不能够亲眼见到太阳的光辉,然而在长夜昏黑之中,也常常想要蒙受太阳的照耀啊。临笔不舍,不胜思念仰慕。

 

< 学习笔记 >

[1]通公开蒙:(清)通智《楞严开蒙》。通公,通智法师。清朝。临济宗。讳寻源,字通智,别号忆莲沙门。志在楞严,行在净土,日课佛号三万,并以大悲咒为助行,誓求净土。文钞中有《通智法师公堂序》(<增广・卷三>)。

[2]謦欬:咳嗽。亦借指谈笑,谈吐。

[3]刍荛:1.割草采薪之人。谦词。在向别人提供意见时,把自己比喻成草野鄙陋的人。2.浅陋的见解。谦词。◇《诗经・大雅・板》:“先民有言,询于刍荛。”(古代圣贤有句名言,要虚心向割草打柴的人请教。)/p>

[4]华翰:对他人来信的美称。

[5]黎端甫居士:近代佛教居士。儒门泰斗,深通佛法,亦以校正书籍为己任。

[6]刻期:限定日期。

[7]地论:(印度)世亲《十地经论》。为《十地经》(即《华严经・十地品》)的注释,汉传佛教地论宗的根本论书。世亲,原本是小乘学者,听人读诵《十地经》后对大乘心生信仰,成为瑜伽行派的祖师。

[8]行墨:文字或诗文。

[9]玄黄:1.泛指颜色,比喻外表或非本质的东西。玄,黑色。黃,黃色。2.指马病的样子。

[10]神骏:1.良马。2.形容良马、猛禽等姿态雄健。

[11]得意忘言:言词是表达意思的,既然已经知道了意思,就不再需要言词。比喻彼此心里知道,不用明说。◇《庄子・外物》:“蹄者所以在兔,得兔而忘蹄。言者所以在意,得意而忘言。”(兔笼是用于捕兔子的,当捕住兔子后就应该忘弃;语言是用来传递思想的,若能直达思想就应该忘掉语言。蹄,兔网,捕兔的工具。)

[12]笔削:敬称。请人修改文章。

[13]致治:使国家在政治上安定清平。

[14]谦益:钱谦益。清朝诗人。

[15]五凤楼:古楼名。古代宫城的正门。

[16]左氏:《左氏春秋》。汉朝后多称《左传》。儒家重要经典之一,与《公羊传》、《谷梁传》合称“春秋三传”。

[17]雠校:校勘,校对文字。

[18]手民:古时仅指木工,后指雕板排字工人。

[19]方山:指“方山易”(佛教易学)的创立者李通玄。李通玄,唐朝华严学者。李唐王室后裔。世称李长者,亦称枣柏大士。宋徽宗赐号“显教妙严长者”。洞精儒释二典,著有《新华严经论》、《略释新华严经修行次第决疑论》、《华严经会释论》等。其中《新华严经论》就实叉难陀所译之《新华严经》明其玄旨,并随释经文而成,收于《大正藏》。

[20]无为:杨杰。北宋诗人。字次公,号无为子。好禅,开悟于天衣义怀,晚年归心净土,曾画丈六阿弥陀佛像礼拜观想。临终时感佛来迎,端坐而逝。

[21]临颖依依:提笔写信,不忍离开。

[22]不任神驰:非常思念。不任,不胜,非常,十分。神驰,心神向往,形容非常想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