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懂

印光法师文钞

马母姚夫人往生事实发隐

世间眷属,各有因缘,菩萨乘愿,众生随业,善恶各以类聚,种性了无或爽,孝经所谓欲知其父视其子,易传所谓方以类聚,物以群分也。以故西天维摩诘,此土傅大士,庞居士,全家皆悉彻悟自性,亲证无生,去来自在,得大解脱也。

世间的家亲眷属,各有因缘。菩萨乘愿力,众生随业力。是善是恶,各以同类相聚,种性没有一点差错。这就是《孝经》中所说的:“想要知道父亲的品行,就看看他的儿子的品行”。《周易・系辞上》中所说的:“各种方术因种类相同聚在一起,各种事物因种类不同而区分开”。所以西天的维摩诘居士,东土的傅大士(傅翕),庞居士(庞蕴),全家都彻悟了自性,亲证了无生,去来自在,得到了大解脱啊!

近来各界名人,眼界大开,悉皆尊崇佛法,密事修持。安徽桐城马通白居士[1],乃现今之文学大家,著述甚富。

近来各界名人,眼界大开,全都尊崇佛法,隐密地从事修持。安徽桐城的马通白居士,是现今的大文学家,著述很丰富。

初亦渐染于韩欧程朱之见,不但不知佛为何如人,且不知自己一念心性,当体与佛了无有二也。及至晚年,学识日晋,见地日高,方知佛为大圣人,其教有不可思议之事。从兹日诵金刚经,兼持佛号,以期圆离四相,彻证一心,即于此生,迥出五浊也。

最初也是逐渐被韩愈、欧阳修、二程(程颢(hào)和程颐)、朱熹的辟佛之见熏染,不但不知道佛是什么样的人,而且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念心性,当体与佛没有二样。到了晚年,学识每天增进,见地每天增高,方才知道佛是大圣人,他的教法有不可思议的事。从此,每天读诵《金刚经》,同时执持佛号,以期望圆满地离开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四相,彻证一心,就在这一生,出离五浊恶世啊!

其第三女,名君幹(gàn),颇聪明,通文理,有古烈女风,通白甚爱之。然于佛法,绝无信向。后得病甚苦,不能忍受,通白悯之,对彼念金刚经。彼一闻经声,身心安乐,及至经歇,复觉苦痛,通白遂彻夜为念。

他的三女儿,名君幹,很聪明,通达文理,有古代烈女的风范,马通白非常疼爱她。然而她对于佛法,却一点信向也没有。后来得了病,很痛苦,不能忍受。马通白怜悯她,就对着她念《金刚经》。她一听到诵经声,就身心安乐。等到经声停歇,又觉得痛苦。

忽起坐,止令勿念,若好人然。且曰,我于金刚经所说道理,悉皆悟到。便欲现大人相,说无生法,冀一切见闻之人,同种善根,诡言家中褊隘,欲往医院将养。

马通白于是整夜为她念经。她忽然坐起来,阻止并让父亲不用念了,她如同完好的人一样了。而且说:我对于《金刚经》中所说的道理,全都悟到了。她就想要示现去西方成佛的大人相,宣说不生不灭的涅槃法,希望一切见闻之人,同种善根。假装说家中太狭隘了,想要到医院养病。

以通白与其婿方时简,同寓京师,租屋共住,故不能过于宽敞幽雅也。通白见其志决,乃令其夫送之德国医院,择极超胜之屋安置之。令其夫与医院侍人各去,彼则合掌坐脱矣。噫嘻异哉,此与庞女灵照,绐(dài)其父离座,彼即据座以坐脱者何异。

因为马通白与他的女婿方时简,都居住在北京,租屋共住,所以不是很宽敞幽雅。马通白见她的心志已决,就令她的丈夫把她送到德国医院,选择高级病房来安置她。等她丈夫与医院的护士都走了,她就合掌坐脱了。实在奇异啊!这与庞蕴的女儿庞灵照,骗她父亲离开禅座,她就坐在父亲的座位上坐脱一样,没有差别。

李木公素不信佛,闻通白说此因缘,全家归依三宝。普门品所谓应以何身得度者,即现何身而为说法,讵(jù)不信欤。而其夫时简,经此现相,见犹拘墟,行状中反湮没之,其罪过实非浅鲜。

李木公一向不信佛,听到马通白说了这件事情的因缘,全家都归依了三宝。《普门品》中所说的“应以何身得度者,即现何身而为说法”,难道还不相信吗?她的丈夫方时简,经过马君幹的这一番示现,见解还是偏执浅薄,在所写的行状中,反而将这件事埋没了,这个罪过实在不浅。

今蒙通白之侄怙庭,以其叔母往生事实,并其子根伟哀启[2]见示,知通白与其妻其女,皆有大来历,非偶然者。按状,夫人姓姚氏,讳泽润,幼受庭训,深娴妇道,事父母舅姑唯谨。

现今承蒙马通白的侄子马怙庭,将他叔母的往生事实,以及他的儿子马根伟写的哀启拿给我看,知道马通白与他的妻子、女儿,都是有大来历的,不是偶然随业之人。按照所写的行状,马夫人姓姚,讳泽润,小时受到很好的家教,深娴妇道。奉事父母公婆很谨慎。

其姑疾革[3],刲(kuī)股和药,吁天以祷。家固清贫,通白教授生徒,夫人代持家政,克勤克俭,故得无虞。教子女有法度,为乡里所称。数十年来,历经世变,深厌无常,遂专修净业,以期出此娑婆,生彼极乐。

婆婆病危,割大腿肉和成药方,祷告上天。家中原本清贫,马通白教授学生,夫人代为持家,既勤劳又节俭,所以没有顾虑。教育子女很有规矩,为乡里所称赞。几十年来,历经世道变迁,深厌无常,于是专修净业,以期望出离娑婆世界,往生到极乐世界。

年逾古稀,犹然强健。今秋初,示微疾,饮食渐减,而晨昏礼拜持诵无少间。至八月初四,始卧床,胸鬲(ɡé),气不通畅,嘱其女君玮(wěi),及侄妇孙孝达,代为诵经。

七十多岁了,还很强健。今年秋初,示现小病,饮食渐渐减少,而早晚的礼拜持诵,没有停止。到了八月初四,开始卧床不起,胸腹膈膜,气不通畅。嘱咐女儿马君玮,以及侄媳妇孙孝达,代为诵经。

孝达即怙庭之妻,平日以净业互相勉勖,故常侍相为辅助也。至初九夜,夫人见诸佛金光灿烂,伏枕作礼拜状。又见观音伸手下垂,己则仰握菩萨手,连称菩萨名不已。

孙孝达就是马怙庭的妻子,平时以净业互相勉励,所以常常随侍在旁,加以辅助。到了初九夜晚,夫人看见诸佛金光灿烂,就伏在枕头上,作礼拜的样子。又看见观世音菩萨伸手下垂,自己则是仰握菩萨的手,不停地称念菩萨的名号。

嘱孝达诵弥陀经,孝达诵至佛土种种庄严处,曰如此境界,历历在前,吾所见,不异经所云也。家人环侍念佛,有饮泣者,夫人责之,谓若等何得如此以累吾也。

嘱咐孙孝达诵《佛说阿弥陀经》,孙孝达诵到经中所说的“佛土种种庄严”处,她就说:这些境界,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我面前了,我看见的,与经中所说的完全一样。家人环绕随侍念佛,有抽泣的人,夫人就责备她,说:你们为何要如此,来拖累我呢?

至初十午刻,唇尚微动,久之遂逝。面色黄润,眉额间朗明若镜,顶上热气外溢,相距尺许,即觉熏蒸,盖其净业纯熟,身心清净之所表现耳。

到了初十的午时(11:00-13:00),她的嘴唇还微微在动,过了一会,就逝去了。她面色黄润,眉额之间,明亮如镜,头顶上的热气外溢,相距一尺左右,就能觉得热气熏蒸。这大概是她净业纯熟,身心清净的表现啊!

夫欲学佛法,先须力敦伦常,恪尽己分,观夫人之孝事父母舅姑,以及相夫教子等,即观经所谓孝养父母,行世仁慈也。而其深厌无常,专修净业,又与同志互相勉勖,乃所谓至诚心,深心,回向发愿心,与发菩提心,劝进行者之义,皆兼而有之。既有三世诸佛净业正因[4]之因,决感仗佛慈力往生净土之果。

想要修学佛法,先必须竭力注重伦理纲常,遵守竭尽自己的本分。观察夫人孝事父母、公婆,以及相夫教子等事,就是《观无量寿佛经》中所说的“孝养父母”,行世仁慈啊!而她又深厌无常,专修净业,又与志同道合的人互相勉励,这就是所谓的“至诚心、深心、回向发愿心”,与“发菩提心,劝进行者”的意义,都兼而有之。既有三世诸佛净业正因之因,决定感得仗佛慈力往生净土之果。

彼世之不尽己分,以敦孝慈,妄欲冀附于仗佛慈力带业往生之例。虽佛力法力不可思议,由自己心地不正,与三世诸佛净业正因相反,断难获永离众苦常受诸乐之果矣。修净业者,尚鉴之哉。

世间那些不尽自己本分,不崇尚注重孝敬仁慈的人,妄想要成为仗佛慈力带业往生的例子。虽然说佛力法力不可思议,但由于自己的心地不正,与三世诸佛的净业正因相反,绝对很难获得永离众苦,常受诸乐的大果啊!修习净业的人,还要好好地鉴照自己啊!

 

< 学习笔记 >

[1]马通白居士:马其昶(chǎng)。清末民初著名作家、学者。字通白(亦作“通伯”),晚号抱润翁。光绪间曾任学部主事、京师大学堂教习。辛亥革命后,为清史馆总纂。
 文钞《安徽马其昶之女听金刚经病愈坐脱记》(<三编补>)记载,马其昶起初只是研究儒家学问,不知道佛法。近十多年,才知道佛是大圣人,其教法有不可思议的事。因此每天持诵《金刚经》,兼持佛号,求生西方。

[2]哀启:放在讣告后的信函,用于追述死者生平事迹。

[3]疾革:病情危急。革,通“亟”,危急。

[4]净业正因:《观无量寿佛经》示三种净业正因。“欲生彼国者,当修三福:一者孝养父母,奉事师长,慈心不杀,修十善业;二者受持三归,具足众戒,不犯威仪;三者菩提心,深信因果,读诵大乘,劝进行者。如此三事,名为净业。佛告韦提希,汝今知不?此三种业,乃是过去未来现在三世诸佛净业正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