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西村保长、乡老及诸位伯叔、兄弟等钧鉴:印光我自幼很不自量,想成为理学派的士人,于是深服二程(程颢、程颐)、朱熹、韩愈、欧阳修的辟佛之毒。幸亏宿世善因还在,导致病了好几年,虽然不是卧床不起,然而却对学业造成了很大影响。后来忽然自己知道以前的错误,于是在光绪七年(1881)出家为僧,希望消除恶业,并报历代祖宗父母之恩。
光绪十二年(1886),从西安前往北京红螺山。光绪十九年,前往南海普陀山法雨寺,寺主(化闻和尚)因为我好静,不贪世缘,于是令我住在闲寮,除了朝暮二时上殿之外,没有其他事务,随意看经念佛。山上有知道我能支应笔墨差事的人来委托撰文,我不用自己的名字,而用对方的名字,或者用捏造的名字,所以二十年来很安乐,整年没有一个人来拜会,没有信件投来。
到了民国六年(1917),三原县的王幼农将一封信印了几千份,徐蔚如将三封信印了数千本,我便渐渐进入苦境。第二年,徐蔚如又特地排印《文钞》,从此一人传虚,万人传实,而信件往来,每月有上百封。再加上因为我不自量力,很想利益他人,刻排各种经书,长年没有一点闲暇之时。
民国十七年,香港诸位弟子请我到香港住,打算第二年去,所以离开普陀山,暂时寓居上海友人(真达法师)的寺院中。民国十八年,因为排印《历史感应统纪》,不能去香港,冬天因为过度劳累生了病,友人立即阻止我去香港,让我在他(修葺的)苏州报国寺闭关。
民国十九年四月入关。因听说我家乡饥荒、干旱,将一千六百元,委托华洋义赈会的办事员,归依弟子杨慧懋,亲自送到我村里,他回到扶风县,稍微有所报告,不知道他如何办理,我也不过问这件事。
今年正月,福云、永贵来苏州,知道我们村凋零不堪,非常痛心。问到三分祠堂,说现在在祠堂内建立学堂,名印光学校,东西村的学生都在这里读书,智杰为教师。
又说:新盖了三间门房,名圣量会,村里祝贺保长,有几桌人在这里吃酒席,因为这三间房屋是东西两村人出钱盖的,所以东西两村祝贺保长,商议公事,都到圣量会。
我问道:为什么东西两村每家出钱,在我三分祠堂前盖官房,吃肉喝酒,商议公事,要取名圣量会呢?他们说:民国十九年,我的赈灾款一千六百元,分给东西两村的各家各户,见十抽一,共得一百六十元,在我三分祠堂前面盖房,作为东西两村的官房。因为这些钱又是由法师放赈所得的,所以用法师的法名作为官所名。
我听了,不胜叹息说:我们村怎么会发生这种规矩章程。我用一千六百元赈济东西两村,两村抽出我赈灾款的十分之一,在我祠堂前盖房,作为宴客、议事之用,说是他们自己盖的,又名为圣量会。这是我圣量以一千六百元,引东西两村来占我祠堂之地,我的罪过大啊!
然而我是学佛之人,不肯与他人相争,因此备好二百元钱票,令福云等人带去,到家立即通知东西两村一切大众,到城隍庙议事,将这个钱款缴保长、乡老等人,作为还给他们的盖房费,立即取消圣量会的名目,除了两村学生读书之外,其余的事都不允许。
这个学堂是三分族人肯作公益而建立的,不能说这个祠堂建在两村学堂的地上。这种办法,两村乡老应当肯许,那么十分庆幸。如果固执不改,我当会请两位很有面子的老先生,特地写信婉转劝说,期望他们听从我的建议,想来诸位不能不看二位老先生的面子。
既然这件事必定如此,似乎应该以省事为妙,不必惊动这两位老先生,为了省去彼此答复的烦劳。无论肯与不肯,福云、永贵等人,不许与众人相争,只将真实情况写信告知我。前面所说的办法,是维持世道的办法。
如果能够用维持世道的办法来办,很好。否则,我就以菩萨舍弃身命,满众生愿的办法来做,就向两村大众顶礼忏悔说:圣量罪过,还请宽恕原谅。就将这件事抛到东洋大海,一概不过问了。写下这些,请诸位明鉴。
[1]钧鉴:书信中敬请收信人阅知的敬辞,用于尊长或上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