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附来书）
雨木念佛十年，略知旨趣。窃谓灵峰，梦东诸大师，及我师文钞，所示念佛方法，大抵皆就愚夫愚妇通途立说。
我（雨木）念佛十年，大略知道一些旨趣。我认为灵峰蕅益、梦东等诸位大师，以及师父您的《文钞》，所开示的念佛方法，大都是针对愚夫愚妇的一般说法。
像我们这些能够通晓文字，心思复杂的人，仍然用愚夫愚妇的念佛方法，断断不能往生净土。
我认为念佛求生净土的人，应当先求知道念佛的是谁（这说法是禅宗的参话头方法，禅宗通过参“念佛是谁”这话头，以达明心见性），因为见到主人翁之后（禅宗明心见性的说法），念佛才有用处，往生才有把握。不只念佛应当如此，就是念经持咒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？
现在的人，动不动就说，老实念佛，死心念佛，就可以往生。不知道如果不能够认识到念佛的是谁，那么念佛如何能够老实，如何能够死心。
纵使日夜念十万声佛号，对于生死有什么相干呢？有人质疑我说：“古人大多专门主张持名念佛，不参念佛是谁”。我说：“这是古德参禅大彻大悟之后就不再继续看话头了，初学的人不可效法。”
我见到现今的念佛之人，十个有九个不明白这个旨义，实在是令人哀愍。我时常以此苦口劝导别人，而居士当中，竟有人认为我说的是邪见。佛法的真义，沉隐晦暗到如此地步，我非常痛心悲叹啊。现在特别披露陈述心中所想，敬求您来印证，并乞求您详细加以阐示，这是众生的幸运，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幸运啊！
详观来书，不胜钦佩。阁下欲令一切人亲见本来，直登上品，观经所谓读诵大乘，解第一义，发菩提心，劝进行者，其阁下之谓乎。
详细看了你的来信，非常钦佩你的发心。你想要使一切人都能够亲见本来面目（明心见性），直登上品莲台。《观无量寿佛经》中所说的：“读诵大乘，解第一义，发菩提心，劝进行者”，说的不就是阁下你吗？
虽然如此，宣说佛法必须要观察听法者的根机。如果不观察对方的根机，就错妄的投下法药，就与庸医以药杀人没有两样。
必须知道，禅宗净宗二个宗派，归元本是同一，但修行的方法，各不相同。禅宗以彻见本来面目为宗旨，净宗以信愿念佛求生极乐为宗旨。
假使世间都是上根之人，那么阁下你所说的，确实是有利益。而实际上世间的上根人很少，中下根的人很多。如果不教他们信愿念佛，求生净土，而教他们来参究念佛是谁。假如参究成功了，这自然是大幸，而接下来也还是必须再发起深切的愿心，来念佛求生净土。
如果参究没有成功，那么因为心中常常存有一个“不知念佛是谁，就不能往生”的念头，这样就断然不能与佛感应道交，亲蒙接引了。而现今参禅的人中间，能够真正参到大彻大悟地位的有几个呢。
知道“念佛是谁”，说的就是大彻大悟，明心见性了。
不要以其余的人来讨论，就是阁下你也未曾到这个地位。怎么知道阁下你没到呢？因为如果到了，就绝对不敢说“灵峰梦东为就愚夫愚妇立说，而不知是谁，即老实念，死心念，亦不得名为老实死心，纵使日夜十万，于生死有何相干，及谓古人专主持名为罢参后事，初心不可效法”等言语。
由此说来，阁下的心，原本想要自利利人，但阁下的话，实际上是自误误人啊！千万请你闭口不要再说，否则如来普度众生的一大法门，被阁下你阻塞禁锢，而不能畅通了。这个罪过应当与谤佛、谤法、谤僧相等，能不谨慎吗？
阁下的错误见解，是因为不知道阐扬佛法要契理契机的所以然。错妄地拿着只适合于利根上根人的法门，来普遍劝导一切人修习，于是就成了偏执的谬见。错妄地劝导别人修持不合根机的法门，却认为这是佛法的真义。
我虽然平庸陋劣，可是怎敢错妄地赞许阁下你的观点，从而与你一同陷入谤佛、谤法、谤僧的罪过中呢？如果你认为我说的不对，就请将此信付之一炬，我们各走各的路好了。我怎能勉强你舍弃你自己的所学来听从我呢？只是因为阁下来问我，所以不得不直白地的贡献出我这一点愚诚罢了，祈望你洞察，是为庆幸。
[1]罢参：罢休参禅之意。指禅林之中，参学者开悟，大事了毕之际，便可不必继续修道参禅。
[2]归元：超出生灭界，还归于真寂、本元。专指僧侣或一般证道者之死亡。与圆寂、入寂、示寂等用语同义，如称佛陀入灭之日为归寂日。后世亦用来作为常人死亡之称词。
[3]锢蔽：禁锢蔽塞。
[4]丙丁：火。古代以十干配五行，丙丁属火，故借指。
[5]愚诚：谦词。指自己的诚意、衷情。
